第409章 喜怒不形於色

  如今身份地位已跟往日不同，各種信息會層層篩選、匯聚到面前。

  比如鄭玄，就是繞不開的一道關係網；但凡是青州事務，鄭玄弟子、門人比比皆是，都要打交道的。

  為了早日聯絡鄭玄，獲取青州郡縣的情報和相關支持，郭奕又請李儒向自己同郡的蓋縣人國淵寫信，欲征國淵為辭曹。

  除了這些重點名單外，還有廣撒網的徵辟名單；比如劉洪的門人徐岳，這是東萊人，曾在蒙陰公開講學推廣算盤。

  這種游珠算盤比較原始，遠不及郭奕自己製作的算盤。

  但徐岳的數學、天文能力還是很強的，徵辟到府中足以擔任戶曹、倉曹、金曹相關的統計工作。

  還有其他一些聞名州郡又閒居在家的人，都派發了公文進行徵辟。

  來了先考核一下，有用的就授予實職，虛名在外的就給個從事、祭酒、文曹掾之類的職務先養著。

  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對方的人脈關係網，所以事情沒必要做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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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國淵、滿寵這類徵辟則是誠意滿滿的徵辟，直接開出了職務，若應徵，就能來上班，行使職權。

  整個行軍途中，郭奕的主要工作就是招徠地方名士、豪傑。

  等行政框架搭建起來，情報信息完善後，還準備挖周圍郡縣的郡吏、縣吏。

  在這種忙碌而充實的工作狀態中，郭奕與殿後的成廉、毌丘毅一起抵達壽張。

  如今已是九月十五日，朝廷公布了第一輪封賞。

  郭奕下船時，就拿到了諸葛玄遞交的詔書抄本。

  司空董卓領前將軍如故，由邰鄉侯晉爵為郿侯；虎賁中郎將袁術拜後將軍；羽林中郎將桓典遷御史中丞，負責御史台的全面工作；袁紹遷渤海郡守。

  最重要的是征豫州牧黃琬入朝，拜為司徒。

  郭奕也只是封東陽鄉侯，蔭子弟一人為郎官，這是要往雒都派遣人質。

  此外是呂布等人受封中郎將、都亭侯之類的封賞，缺乏影響力。

  郭奕拿著這道已經公布天下的詔書抄本，心中壓力頓時不見。

  那個精明能幹的豫州牧黃琬，入朝了！

  何止是郭奕，整個征夷軍的中高級軍吏都鬆了一口氣。

  除了黃琬之外，整個關東州郡，就沒有能打的！

  陶謙雖強，就強在麾下丹陽兵，論治理地方，十個陶謙也不是黃琬的對手！

  碼頭邊，李乾站在人群里仿佛一個嘍囉。

  他面前不遠處，身高八尺余的滿寵正值壯年，身形也很威猛。

  壽張，郭奕依舊穿戴雒陽武庫里順出來的黑漆儒鎧，左肩罩靛青粗帛征袍，額頭扎一條天藍巾幘，頭髮扎束戴一頂硬木燕尾冠。

  『V』狀的燕尾冠造型修長，使郭奕在人群中很是顯眼，更顯眼奪目的是立在他左肩的大嘴烏鴉。

  隨他而來的軍吏也外罩新式的征袍，青壯年軍吏普遍扎一條青巾。

  頭裹青巾，是鄉黨子弟兵的重要標識。

  蒼者，青也。

  古有蒼頭軍，蒼頭不是指白髮老兵，是指頭扎青巾的鄉黨子弟。

  征夷軍旗幟服色自然是漢軍標誌的赤色，但此刻多以靛青、暗青、天藍為配色。

  就連諸葛玄設立在碼頭邊緣的帷幕，也臨時加染了青藍兩色條紋。

  帷幕之中，眾人宴飲。

  滿寵身為幕府司直，也難得坐到前排，他飲酒笑談之間不時觀察郭奕，分析郭奕的性格。

  有預料中的少年得意；也有沉穩、莊肅，是個露出笑容後斂笑的人；待人言語溫和，並不以言語欺人；同時，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缺少一種當下豪傑特有的豪氣、蠻橫、自我的氣度，不願展露內心的真實想法。

  若換一個豪傑來，有如今的基業，勢必排場很大，說話聲音也會很大，恨不得讓每個人都認識他、知道他的想法，按他說的去做。

  稍稍深思，滿寵反應過來，郭奕言行舉止缺乏的是豪強特有的『強勢』，是那種有我無人，此地只許我當高歌做舞的蠻橫心態。

  待人平和雖是優點，卻會令下面主要人物缺乏敬畏之心，言行舉止會亂方寸、規矩。

  滿寵暗暗思索，隨著眾人舉杯、飲酒、吃菜、鬨笑，思索著眼前、未來。

  這位郭征夷究竟會授予自己多大的糾察權限，今後郭征夷又能走多遠？

  征夷軍原本還是有些危險的，如果朝廷執意剿滅，豫州牧黃琬足以單方面壓制、挫敗征夷軍。

  顯然，關東四州容不下黃琬這麼強悍的人；先帝、大將軍能容黃琬，現在的朝廷容不得。

  黃琬被征入朝，偌大的關東四州，誰人能制衡征夷軍？

  徐州刺史陶謙？

  滿寵不認為陶謙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募兵抵禦黃巾軍侵害，自然能獲取士民的支持，會有源源不斷的錢糧、軍械補充到陶謙麾下。

  若是奉朝廷的指令來跟征夷軍作戰，徐州士民支持力度大減；徐州豪強部曲、郡兵也不會太過積極的參與；

  失去這些助力，陶謙難道帶著麾下萬餘丹陽兵來跟征夷軍死磕？

  兩三千征夷軍據守堅城，就足以拖垮陶謙。

  因此，短期內征夷軍還是安全的，四周無強人，在這安全期內足以立穩根腳。

  想明白這些，滿寵飲酒時更顯豪爽……雖然不嗜酒，可這幾年生活貧苦，大口喝酒的機會實在是屈指可數。

  治中李封給他說的很清楚，若不應徵，玩名士沽名養望那一套，以他寒門出身，絕對會遭到征夷軍的直接報復。

  滿寵家在兗州治所所在的昌邑，而非什麼偏遠鄉下、山野之地；別人要跑還能藏到熟悉的山裡去，滿寵也要跑的話，估計會被山民綁了賣到礦場裡去。

  他本就是不治產業，有多少錢辦多少事的豪爽性格，如今家無積蓄，暫時應徵出仕也是個穩定生活。

  滿寵飲酒爽快，坐在最外圍的巨野澤周邊豪強們就顯得有些勉強。

  黃巾之亂過去才幾年？

  他們有的是宗帥，有的是豪強，或如李乾那樣身兼兩重身份；此刻有一點是很明確的，征夷軍嚴格執行國法的話，他們這些人會當場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