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章 明天

  天亮了。

  方少寒幾乎一夜沒有睡，眼睛裡都是紅色血絲，睜開眼睛一直盯著窗外的黑色夜幕漸漸的變白，最後徹底的變成了亮色。

  他的心裡也是一直在煎熬。

  

  天亮了，她應該也走了吧。

  即使沒有走，現在一定也在安排離開的事情吧。

  他從來都沒有和顧曉青有過任何的承諾，兩個人的關係也從來都沒有達到他想要的關係。

  因為那個女人看不上自己，以前也許她可以說是門第觀念，門不當戶不對的，但是現在是因為方少寒自己不願意了，現在阻礙在兩個人之間的是地獄與天堂。

  從前，要不是這次的任務，那麼方少寒有把握以自己的決心和手段，最後取得勝利的還是自己，顧曉青的心遲早還是自己的。

  可是現在，方少寒想過的只有放手。

  顧曉青值得更好的人，自己已經配不上她了。

  方少寒死命的捶打著自己的雙腿，那裡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的痛，毫無知覺，方少寒寧願自己痛的要命，起碼那證明他還有復原的可能，可是這種毫無知覺，簡直就是拿刀子在剜他的心。

  一個殘廢，一個沒有雙腿的人，還算是個男人嗎？

  再也站不起來，那麼自己連一個人的資格都不夠，更不要說是其他的，他在醒來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爭取愛人的權利。

  這段日子的顧曉青對他的照顧，也許就是最後的一段回憶，一段最美好的，讓自己可以老了坐在輪椅上回憶終老的記憶。

  這就足夠了，方少寒閉上眼睛，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自己今後的生活，一張一輩子離不開的輪椅，一間永遠走不出的房間，以淚洗面的父母，還有漸漸消沉的自己。

  可是自己能夠改變嗎？

  醫生那天的話，方少寒聽得很清楚，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因為他曾經無數次聽到過相同的話在自己戰友的身上，這種話最後的結局，能夠站起來的寥寥無幾，大多數的下場都是終身躺在床上，或者坐在了輪椅上。

  所以不是方少寒不想抗爭，是這種情景是他見過無數次的，見證過無數次的，都不需要多說什麼。

  如果可以，方少寒絕對不允許自己放棄，是個男人都不應該放棄，但是這種沒有知覺的雙腿的感覺，已經讓方少寒心寒徹骨。

  他不能讓顧曉青留下。

  看到他這種無助的樣子，那樣母親會做什麼，幾乎不需要多想，方少寒都能夠猜到，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現在這樣不是最好的嗎？

  那顆火熱的心雖然已經寒冷，心痛的讓人說不出任何的感受，但是他相信這是最好的。

  他是方少寒，不是那種自欺欺人的人，也不是那種自私的人，雖然面對顧曉青的事情上，他的確自私了一次，明知道弟弟的感覺，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插足了。

  但是方少寒知道他無怨無悔。

  就像現在的他還是無怨無悔。

  輕輕的閉上眼睛，方少寒讓自己陷入黑暗中，他需要安靜一下。

  房門打開了，腳步聲傳來，那不是熟悉的母親的腳步。

  方少寒心裡一動。

  窗簾刷的被拉開，刺眼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就連閉著眼睛的方少寒都能感受到那種刺眼的光芒，窗戶打開，清新的空氣湧進房間。

  腳步聲繼續朝著方少寒的床走過來。

  他的耳朵都豎了起來，這是誰？

  這麼大膽？

  他說了不需要把窗簾打開的，心裡的怒氣漸漸膨脹。

  腳步聲在床頭停下，接著傳來水流的聲音，方少寒猛地睜開眼睛，對上了一雙烏黑安靜的眸子，正靜靜地盯著方少寒的臉龐。

  「你幹什麼？」

  看到是顧曉青的時候，方少寒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心裡是高興還是憤怒，似乎都有，夾雜著這一些複雜的情緒，方少寒的聲音是顫抖的，還有冰冷的。

  「擦臉啊，你今天應該開始去復健了。」

  顧曉青鎮定自若的把濕毛巾覆蓋在方少寒的臉上，手指的動作穩定的擦拭著方少寒的臉頰，眉毛和鼻子，然後是手臂和手指。

  方少寒憤怒的一把掀開了顧曉青的毛巾，用力的力道過於大，或者是顧曉青根本沒有防備，被方少寒直接掀翻到了一邊，整個人撞到了床頭的柜子上，上面擺放的那些水果都轟然落地。

  最可惡的是，那上面好巧不巧的還放著暖水瓶和杯子，都隨著這次的撞擊落地了。

  在一片的混亂之中，顧曉青隨著倒在了地上。

  「嗯……」顧曉青的呻吟幾乎可以忽略聽不到，因為方少寒這會兒正在大聲的怒吼。

  「你為什麼在這裡？我不是要你走得遠遠的嗎？我爸媽都在這裡，我不需要你照顧我，難道說你看上了我，捨不得離開我，那你的眼光也太有問題了，我這樣的人是你可以高攀的。

  就算我已經殘廢了，但是想要巴結著上趕著想要嫁給我的女人也多的是，誰讓我是方家的兒子，隨意你別做夢了，我看不上你。你快一點滾。」

  方少寒幾乎是大吼著完成了這番話的。

  殘忍的剝開了傷口，讓人無法忍受的赤果果的傷害。

  顧曉青剛想說話，房門就被推開了，方少楠，風輕揚，還有韓曉，路奇他們都在門口走進來。

  方少楠一看到地上的顧曉青，就立刻驚呼一聲，跑了過去，一把扶起了顧曉青，「你的胳膊怎麼啦？」

  顧曉青的胳膊上衣服已經劃破，有深色的鮮血滲透出來，還能看到碎的玻璃的碎片扎在那上面，看起來的確是有點觸目驚心的駭人。

  方少寒這才看到顧曉青的樣子，雖然心裡痛苦，疼痛，但是還是臉上沒有一點神色改變的把臉轉過去，視而不見。

  那副樣子徹底讓所有人都激怒了。

  「我沒事，你們坐吧，馬上收拾一下，你們就能坐下說話了。」顧曉青忍著痛說。

  一隻手托著手臂，方少寒還真的下得了狠手，自己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要是多一點防備，應該不會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