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 躲不過去

  本來武聖侯在龍小七的心裡已經被勾畫出了形象，怎麼著也得是個陝北大漢，就算老了，也得是那種走路帶風，手裡還能玩倆鐵膽的老頭，頗具武俠氣質。

  可眼前這壓根就是個陝北老農，雖然頭上沒有扎著白毛巾，可穿著的羊皮坎肩貨真價實。

  滿臉的周圍，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樣子，雙手一看就是常年種地弄出來的，還有不知道抽了多少年老旱菸的大黃牙……

  這就是武聖侯？

  太出乎意料了，明明是個糟老頭。

  可雛鳳說他是武聖侯，那就一定錯不了。

  「您就是武聖侯？」龍小七一臉震驚，表演的淋淋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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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面部的每一個細節都變成驚訝，他用肢體語言告訴對方自己的難以置信。

  除此之外，他認為武聖侯一定會因為他的震驚而產生一種略微得意的表情，可是他錯了。

  武聖侯壓根就沒搭理他，伸出粗糙的右手拇指，在煙鍋上按了一下，掏出火柴點旱菸。

  仿佛他什麼都沒聽到，仿佛龍小七就是個透明人，所有的表演對他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武聖侯爺爺！」龍小七從震驚變得狂喜，他大步跑過去，激動無比的叫道：「我可算找到您了，可算找到您啦！」

  「什麼武聖侯？老漢不是嘍，老漢我退休嘍……」

  「吧嗒！吧嗒！」

  武聖侯把旱菸抽的非常響，嘴邊不停的朝上冒著青煙。

  「我是來幫平安候還錢的。」龍小七掏出平安候的牌子，又掏出一百三十塊錢遞過去。

  他的態度非常非常恭敬，恨不得一下恭敬到底。

  武聖侯愣住了，那雙渾濁的眼睛盯著龍小七手裡拿的牌子，半天都沒有抽菸。

  他的眼睛裡閃過一抹遺憾與悲傷，很明顯，平安候已經死了，如果他還活著，不會讓別人幫他還債。

  「死的痛苦嗎？」武聖侯抽了一口煙問道。

  「不痛苦。」龍小七回答。

  肯定不痛苦，老不死就呆在爆炸中心點，當爆炸來臨的時候，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痛苦，整個人就煙消雲散。

  所以，老不死走的一點都不痛苦。

  「吧嗒！吧嗒！」

  武聖侯重重抽了兩口，伸出粗糙的手把一百三十塊錢拿過去揣在懷裡。

  「欠的錢收到了，你們走吧。」

  武聖侯吐出一口煙霧，把菸斗在鞋底上磕了磕，別在後腰轉身走人。

  他滿是溝壑的臉上看不出過多的表情，那雙渾濁的眼睛裡也看不到太多的東西。

  到了他這個知天命的年齡，可能生離死別都變得很淡很淡。

  「武聖侯，其實我來找你還有另外一件事。」龍小七跟上來說道：「這件事吧……」

  「你這尕娃娃，有話就說。」武聖侯背著雙手說道：「本來還以為這筆帳黃了呢，結果還沒黃。嗯，說吧，有啥子事說出來。但是很多事我做不了啦，我已經老嘍。」

  這是一份情誼，看在這筆債又回來的情況下，武聖侯還是比較好說話的。

  龍小七掏出漢水侯的牌子。

  「嗯？老龍這個老混帳也死了？」武聖侯的臉色變了一下。

  可能對他來說，一個老夥計死了還能接受，可兩個老夥計都死了，就不是那麼容易接受了。

  整個國內就他們四個人，之前的文終侯死的早，現在平安候死了，漢水侯……

  「沒死，沒死，那是我家老祖宗。」龍小七彎腰笑道：「我家老祖宗把漢水侯給我了，所以……」

  武聖侯停下腳步，瞅著龍小七看了好一會，這才搖搖頭。

  「尕娃娃，你不是老龍家的人，別騙老漢。」

  說這句話的時候，武聖侯本來渾濁的眼睛裡仿佛出現了一柄利劍，讓人壓根就看不到出處，就這麼直接竄過來，把龍小七刺的朝後退了一步，整個頭皮發麻。

  說真的，這一刻他嚇壞了，沒想到武聖侯的眼神這麼凌厲。

  「我是老龍家的人，我爺爺的名字叫龍逸塵。」龍小七小聲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武聖侯一下笑了。

  「哈哈哈哈……這個老混帳，哈哈哈哈……把最好的兒子趕走了，最後還是把位子傳給了逸塵的孫子，哈哈哈……老混球！」

  從前的那些事武聖侯知道的很清楚，他的記憶力非常好，知道龍小七不是老龍家的人，卻沒想到這是當年被趕出家的龍逸塵孫子。

  他當然得笑話龍家老祖宗了。

  「呃……我還有這個。」龍小七又掏出一塊木牌，這是文終侯的牌子。

  武聖侯不笑了，他覺得龍小七在變戲法。

  先是平安候，又事漢水侯，現在又變成了文終侯……他把三個人的位置都給包攬了？

  「你這尕娃娃有意思，有意思。」武聖侯點點頭。

  「嘿嘿嘿……其實我來這裡吧，是要……」龍小七陪著笑臉，腰弓的更低。

  這是謙虛，是他為人處世的風格。

  面對一個上了年齡的糟老頭，當然得謙虛一點，跟人家說話的時候，也得姿態放低。

  這叫尊老愛幼，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

  可就在他陪著笑臉的時候，武聖侯一煙杆抽在他的腦袋上。

  「嘭！」

  聲音沉悶，一下就把龍小七抽的齜牙咧嘴，眼前一片黑，差點昏過去。

  他是想躲來著，可根本躲不過去，就這麼被結結實實的抽上。

  「你幹嘛？」龍小七捂著腦袋叫道。

  被煙杆敲到的腦袋腫脹起來，沒有流血，但是鼓起來一個很大很大的包，疼的鑽心。

  「唰！」

  武聖侯又是一煙杆抽來，砸在龍小七的後背。

  「嘭！」

  「噗通！」

  龍小七直接被砸趴下，他有種被巨石砸中的感覺，整個胸口都在翻騰不已。

  他還是想躲，可依舊躲不掉。

  「武聖侯爺爺……您這是要幹嘛呀？」龍小七費力的爬起來，一臉的可憐兮兮。

  然而武聖侯一句話都不說，繼續揮動他的煙杆。

  這下龍小七精心了，趕緊躲避。

  可他躲的快，那根看起來沒多快的煙杆仿佛忽略了他的速度，再次敲上來。

  「嘭！」

  「啊！……」

  慘叫聲從龍小七的口中發出，他被敲到手指頭，十指連心呀。

  「唰！」

  「嘭！」

  「唰！」

  「嘭！」

  「……」

  恐怖的一幕出現了，早就恢復到巔峰狀態的龍小七，像一條怎麼都跑不掉的可憐狗，硬是被武聖侯的一根煙杆抽的躺倒在地。

  龍小七都快瘋了，他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