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僭越

  「看來你和他也未必是真的好，要不然怎麼會有這樣詛咒自己姐妹的呢。」

  說著，穆家苑就將手中的調羹放下，有些悶悶地說：「我不吃了。」

  「不是嘉盈嫉妒，而是事實就是如此，我們這樣的下等人，是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的，所為的，不過是聽天由命罷了。」

  哪裡有什麼上等人下等人，在這個偌大的府裡頭，權力才是真正的老天爺吧，所有的人都想要去抓，結果到最後也抓不到罷了。

  「行了，你們姐妹之間的事情我管不著，我也累了，你將這些藥膳在這裡吃掉，然後端出去復命吧。」

  穆家苑有些疲倦地擺了擺手，落心藥吃下去之後，整個人就更加疲軟與睏倦了。

  「大小姐，真的要讓嘉盈僭越麼。」

  嘉盈猶豫地問道。

  「這裡只有你和我，我說你不算是僭越，你就不是僭越。」

  

  穆家苑將眼皮微微垂落，說道。

  「好，那奴婢就斗膽了。」

  說著，嘉盈小心地將藥膳一點點地吃掉，對於穆家苑這個人，她再清楚不過了，看起來是個冷靜如冰的人，實際上，不知有多麼渴望細水長流的愛戀，即便是在這樣一個不可能的地方，也是恨不得將自己的欲望表現的淋漓盡致。

  「對了，孟靜怡最近如何了，我鮮少看到她出來走動，怕不是被天駿那個小混蛋給氣到了吧。」

  在嘉盈將最後一勺湯送到嘴巴里之後，穆家苑才問。

  「聽說，大少奶奶最近懶懶的，之前商討給太后送什麼賀禮的時候，她也沒有去呢。」

  穆家苑淡淡地笑道：「她倒是有資本可以驕傲，天駿最近和九皇子走的有點近，是該顧忌著點了。」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在嘉盈的面前透露了太多，穆家苑才稍帶厭煩地說道：「好了好了，你快去和老夫人復命吧，今天可是硯冰姑姑來？」

  「是，每一次給大小姐您送東西，可不都是硯冰姑姑親力親為麼。」

  嘉盈笑著說。

  「我原本該和她說些什麼的，只是今天身子懶懶的，你就去回話了，說我沒法道謝，讓她請便吧。」

  嘉盈等的何嘗不是這句話呢，她笑道：「是。」

  長街之外，是硯冰等候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一件長衫，裡頭是一件到了膝蓋的裙，這位五十多歲的老姑姑，衣品在府裡頭，也算是下人中數一數二的好，遠遠地，嘉盈就提著食盒來了。

  「硯冰姑姑。」

  嘉盈連忙上來，與硯冰行了個禮。

  「小姐都將藥膳給吃完了麼。」

  硯冰問。

  「老夫人給的東西，小姐怎麼有不吃的道理，吃的光光的呢。」

  「這幾日老夫人對你的表現很滿意，若是手邊沒有別的事情，就與我到老夫人這裡領賞吧。」

  說著，硯冰端著一副稍顯陰沉的笑，在黑暗的照影中，像是一個遊走在陰陽之間的陰陽人。

  在生與死的交界，不過是她一句話罷了。

  「謝硯冰姑姑領路。」

  嘉盈忙說。

  南宮紐煙的府，嘉盈不是第一次來，上一次，是為了大小姐稱病在床的時候，穆家苑在選秀女的前幾天暴病在床，她作為貼身侍女，自然首先要被問責，可當時，老夫人非但沒有怪罪於她，反而是與她說了一堆推心置腹的話。

  如今再來，便是另外一番的心情和景致了。

  「奴婢嘉盈，參見老夫人。」

  她盈盈一跪，衣料的窸窣之聲傳開來。

  「來了。」

  老夫人這麼一說，那硯冰已將左右都撤下，她自己也退出門去，一時之間，屋子裡就只有穆老夫人和嘉盈了。

  嘉盈雖然受老夫人之託，監視穆家苑的一舉一動，但都是在硯冰的直接指示下進行的，在這位威嚴的穆老夫人面前，嘉盈還是會忍不住顫抖。

  「是，老夫人。」

  「這一路過來，可見到風雪。」

  老夫人說。

  「現在還是秋天，一路過來，倒是看不到什麼風雪。」

  「你這句話的意思，倒是我老糊塗了。」

  「奴婢不敢這麼說。」

  「其實府大了，我難免有看不到的地方，就像我待在這沉沉的屋子裡久了吧，就誤以為外頭陰沉沉的天將會下起雪來。」

  「老夫人言重了。」

  嘉盈怎麼不知穆老夫人的脾氣，越是將話說的客氣，裡頭就越是藏了殺機。

  「怎麼是言重了呢，我的寶貝女兒如今就是被你看著，你就是我在她身邊的眼睛啊。」

  如此說著，南宮紐煙的眼神瞬間就凌厲了起來，即便是那冷漠的笑意之間，都是帶著森森的毒氣。

  「嘉盈自知卑微，唯老夫人馬首是瞻便是了，如何能成為您的眼睛呢。」

  嘉盈說著，頭早就像是搗蒜一樣的了。

  「我這才說了一句話，你就這樣，那往後，我還怎麼與你好好商量呢。」

  說話間，南宮紐煙已經將一顆洗得乾淨的葡萄放到了嘴巴里，這個時候的葡萄都是特供的，整個穆武侯府中，只有她有，她知道，自己活著一天，就會是那些想要興風作亂的人的震懾一天，這種感覺總是推著她往前走去。

  「是因為尊卑有別，老夫人若是有什麼要吩咐的，就只管吩咐吧。」

  南宮紐煙笑道：「其實也很簡單，家苑這個姑娘心腸軟得很，也不懂得掌控自己的情感，我就怕啊，她一個人悶悶的，考慮太多，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啊。」

  如此說著，南宮紐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也的確是他的真心話了，天駿雖然風流，可好歹懂得朝野上的厲害，獨獨這個家苑，竟不像是自己親生的，感情用事到了這個地步。

  「大小姐心慈手軟，的確是考慮的比較多。」

  嘉盈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完成這一組對話，若是過謙，怕是老夫人要生氣，若是多有評價之語，那也算是對穆家苑的大不敬了。

  「那你也不提醒著麼。」

  南宮紐煙的臉色突然冷厲了起來，說。

  「並非是奴婢不提醒，而是主子們的事情，做奴婢的如何有立場去言說呢。」

  嘉盈被嚇得一個激靈，又像是一隻收縮起來的刺蝟，趴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