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兩件瑣事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勝算，可是如今我們不去做，希望便是零。」

  阿碧點點頭：「夫人說的是，阿碧無論如何，只管相隨便是。」

  梁千洛看著窗紙上的樹影，自言自語地說：「還好仍會見招拆招，我的腦袋，也不算被塞北的風給吹亂了。」

  「少夫人哪裡不會爭，分明是懶得，其實仔細想想，到目前為止，我們也未曾出手傷過何人。」

  「主動與被動原本就是一線之隔，沒有誰更正義的說法，今天折騰一天了，明天一早再去將事情辦妥吧。」

  阿碧微微地頷首：「是，阿碧定會全力以赴。」

  風起了，這裡的風，終究是被穆府的高牆給團團圍住，留下的，不過是一些低沉的嘶吼，梁千洛到現在仍會想起塞北的家鄉，那裡的風所到之處，讓馬兒騰躍，讓牛羊肆意，自己被禁錮起來的何止是自由，更多的怕是良心吧。

  罷了罷了，權謀這樣的東西在穆府里流轉幾多年，不也是一代代的更迭下去麼，為什麼別人可以，她梁千洛就不行呢。

  第二天早膳剛過，東廂外有短暫的騷亂，因為孟靜怡——孟大少奶奶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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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在府裡頭長久住著的少奶奶，就像是畫中仙一般，傳說連老夫人的廳堂都鮮少去到，更不用說是四房這裡了。

  梁千洛正在用細竹籤子挑掉金桂里的飄絮，想要讓她在盆子裡養著的時候更潔淨一些，聽到孟靜怡的傳報聲倒是有些心驚，知道與她終有一遇，卻想不到她來的這麼早。

  梁千洛示意阿碧跪下，阿碧忙像昨天晚上被告知的那樣，沉沉地跪下，然後在孟靜怡踏入房門的那一刻，稍帶倉皇地站起身。

  孟靜怡今天原本就是帶了質疑來的，再加上阿碧是事件的主角，所以也格外留心她一些。

  「嫂子，您怎麼來了。」

  梁千洛有些吃驚地說，狠狠地瞥了一眼阿碧，阿碧沉沉地低下頭去。

  「我正好散步到了這裡，想到之前相談甚歡，就冒昧進來了，想不到叨擾到你了。」

  「哪有，只是我不知道嫂子登門造訪，行裝簡素，還請嫂子不要介意。」

  孟靜怡原也不是為了周全禮儀來的，便笑道：「我介意什麼，原本就是自家妯娌，你總是這麼客氣，以後我還怎麼來。」

  她和身後的清荷使了個眼色，清荷小心地呈上一個盒子，說：「這是夫人送給四少奶奶的茶餅。」

  梁千洛向來喜歡綠茶，而這裡的茶餅皆是由紅茶製成，想來是孟靜怡聽說自己喜歡喝茶，卻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茶。

  「我還沒有送什麼東西給嫂子，嫂子怎麼就先來了，這是越發地襯托我的不周到了。」

  說著，梁千洛轉頭和阿碧說：「將少奶奶送來的禮放到庫房裡，再去沏了熱熱的茶來。」

  如此，兩人才正式坐下。

  「那天我回去細想了一下，很後悔對你說了莽撞的話，今天來這裡，也是為了略表心意。」

  「嫂子若是這麼說，那千洛便是誠惶誠恐了，當日也有我的不對，再說了，千洛從來不覺得您有什麼不妥之處。」

  梁千洛說著，眉眼微垂，從孟靜怡的角落看過去，她耳垂上的環像是用玉製成的，清澈透明。

  「我家丫頭都看不下去了，難為你還能這樣為我說話。」

  孟靜怡笑道。

  「嫂子蕙質蘭心，從不說不妥當的話，這點在府裡頭早是有口皆碑的，千洛再不濟，也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正說著，阿碧已將兩碗熱騰騰的茶端上來，將其中一盞端到梁千洛面前的時候，手也不知怎麼，抖了一下，一抹茶漬在梁千洛的袖子上落下了。

  「你怎麼回事，這樣毛手毛腳！」

  梁千洛忙向後退，臉早就漲得通紅。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不過是被梁千洛嘮叨了一句，那阿碧的反應也忒大了一點，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臉色鐵青。

  「我說你什麼了，你就這般驚慌失措的，倒像是我虧了你麼。」

  孟靜怡看情況不對，梁千洛平日裡對阿碧是最縱容的，且不論梁千洛的態度，阿碧的舉動，就夠魯莽了。

  「看來我倒來的不是時候了。」

  「嫂子，你……你不要誤會。」

  梁千洛這才晃過神來，滿臉訕訕的神色。

  「怎麼會，我知道，管教下人的難處。」

  說著，孟靜怡看了一眼我們阿碧的方向，阿碧如同一座木像一樣，唯獨能證明他活著的證據是，瑟瑟發抖的肩膀。

  「昨日去給天琪送熱湯的時候，落了一隻耳環，阿碧也不中用，愣找不到，我回來白白地生了一頓的氣，今天早上又這樣毛手毛腳，這個丫頭是自己害怕，反而讓嫂子見笑了。」

  「為了一隻耳環，倒是不至於這般生氣，其實天琪疼你，千萬隻耳環都可以為你買回來的。」

  孟靜怡若有所思地說。

  「若是旁的也就罷了，那一隻，是我的父皇送的，上面與草原之神的印記。」

  「什麼時候掉的，既然對你意義非凡，你就該通知內事府，只派了阿碧一個丫頭去找，怕是不行吧。」

  「我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掉的，從天琪的書房往回走，都是沿著房屋中軸線一路往下的。」

  孟靜怡心裡盤算著，任梁千洛怎麼掉東西，也不至於掉到他的府裡頭吧，若是阿碧真的照著耳環找的，與她潛到自己的房前，有什麼關係。

  「那排查的範圍倒是多了，別說是額娘的，我的也在那上頭。」

  「我昨日在原地等了你一刻鐘，你說是知道大概掉在哪裡，結果呢，還不是無功而返？」

  梁千洛像是沒有聽進去一樣，始終對昨天晚上的事情耿耿於懷。

  「奴婢昨日也找了幾處，實在是找不到了。」

  「說是找了幾處，誰知道是不是躲懶了，算了，我現在看你討人嫌的很，下去吧。」

  阿碧只好囁嚅著去了，梁千洛輕扶了額頭，搓揉著太陽穴，說：「嫂子不要見怪，一旦提到家鄉的舊物，就難以自持，更不用說，是這樣重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