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教導

  「可如今不過是要商討太后生辰的事宜，端著這樣的勢頭去，怕是要喧賓奪主啊。」

  梁千洛輕輕地敲著桌子，眉眼間多了些許的擔憂。

  「少夫人昨日受了罰，縱然不能太張揚，可您已經自證清白，也得了闔府上下的認可，若是今天還是端著一副低眉順眼的卑微姿態，豈不是真的要被人嘲弄了。」阿碧低沉地說。

  梁千洛覺得很是驚訝，不過是短短的時間，阿碧怎麼連說起話來，都有條有理的了。

  「阿碧，你還好麼。」梁千洛有些擔憂地問，眼角的餘光已經落在了她手掌的繃帶上了。

  「少夫人，阿碧算是明白了，咱們若是一味地忍讓，不過是任人宰割的魚肉罷了，唯有腰杆子挺直了，才不被人欺凌。」

  

  阿碧說著，看了鏡子中的梁千洛，雖然是用沉沉的粉遮住了眼底的黑眼圈，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他眼眸中的細碎睏倦之意。

  「你現在明白當然不算太遲，你這樣我很欣慰。」

  「阿碧從前有太多不懂事的地方，是少夫人寬容，才不與我計較，從今以後，我會更加審時度勢，不逞一時之快。」阿碧的眼神中泛起了晶瑩的淚珠，梁千洛知道阿碧想起從前的種種，心中有愧。

  「主子和婢女是相互依靠的，你靠著我，我也要靠著你，更不用說你和我這樣的親近，我從來都是將你看作妹妹的。」

  梁千洛說著，放下了手中眉筆，「昨天晚上，穆天琪在哪裡歇息。」

  阿碧說：「在書房，聽說後來南宮敏玉去了一次，不過是無功而返。」

  阿碧說著，已用眉筆在梁千洛的眉毛上描開，眉黛的味道散發開來，梁千洛只覺得恍如一場無法甦醒的夢境。

  「難為南宮敏玉這樣硬氣的人，也願意低眉順眼起來，阿碧，你說，南宮敏玉是不是真的很愛穆天琪？」梁千洛問。

  「她愛不愛又有什麼關係，若是少爺的心思在你這裡，她就算是上趕著獻殷勤，都未必有好的回應。」

  說話間，梁千洛的眉目已經成型，有萬千風情收斂在裡面。

  阿碧縱然想要一夜之間懂得隱忍的意義，可對於男女之事卻並不瞭然，穆天琪不會愛南宮敏玉，自然也不會愛自己，他如果真的是一個縱情聲色的無能之人，也不會借迷暈自己，來達成離間她和南宮敏玉的目的了。

  這人世間有千萬種陰差陽錯，最不該錯的，便是誤以為自己的仇人會愛自己。

  「那你怎麼知道，穆天琪也會對我好呢？我記得大婚當天，是你告訴我，穆天琪是混蛋，我該和百里傾走的，對麼。」

  梁千洛輕輕說著，有晨曦照到屋子中，暖黃色的光暈直直照入，在鏡子與自己之間劃出了一道彩虹的距離，自己始終被陽光包圍，卻很少感覺到溫暖。

  「反正我覺得，他對你終究是要不同一些。」

  阿碧繞過了百里傾的話題，這個男人，和自己還有一個仍未履行的約定。

  算日子，自己也該想方設法找他一次了。

  阿碧忙掩飾了自己的思量，說，「奴婢伺候您寬衣吧。」

  梁千洛微微地頷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倒是沉思了良久。

  阿碧來到衣櫃前，選了五六件衣裙出來，當日嫁入穆武侯府的時候，是宣國為少夫人置辦的衣服，多是明亮的顏色，可梁千洛始終不喜歡，所以鮮亮的顏色多放在衣櫃一角，倒是素雅的顏色占了大半。

  阿碧挑了三件相對穩妥的衣服，走到梁千洛面前，梁千洛看了一眼，一件撒金絹雲煙羅裙、一件白梅雙層廣綾長尾袍，還有一件紫雲青雙繡緞綢衫，前兩件，終究是太過於浮誇，且自己的頭飾已然這般繁複，不用清雅的顏色鎮了，反而整個人都要浮起來。

  她說：「這件紫雲青最好了。」

  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梁千洛雖然已經到穆武侯府這麼久了，但還不是很習慣用嬌艷的顏色打扮自己。

  「夫人的思量果然周全。」

  梁千洛不過是看著鏡中的自己，若有所思道：「煙羅裙是很飄逸，不過不夠端莊，雖然顏色素淡，卻不合身份，長尾袍的艷紅色，於今日的會談無益，倒是紫雲青的顏色與質感極好，配了這頭飾，倒是多了幾分正室的莊重。」

  梁千洛說著，目光掠過了阿碧，真誠地說道：「你有所長進，我是高興的，今天的頭飾布置，你就做的很好。」

  阿碧輕笑著點頭，可心中並無大喜大悲，昨天晚上，南宮紐煙對自己的凌辱何至於此呢，既然梁千洛如今有心經營在府裡頭的處境，她倒是沒有必要重提舊事。

  「夫人過獎了，夫人不嫌棄阿碧手拙，就謝天謝地了。」阿碧稍帶小心地說。

  梁千洛不露聲色地說：「為我換上吧。」

  妝成之後，鏡前現出了個持重的女子，挺拔的身線將華服襯托得凹凸有致，一顰一笑之間，是沉淪的深情，阿碧都讚嘆道：「少夫人，您這般打扮，哪裡還有南宮敏玉什麼事呢。」

  梁千洛略帶嗔怪地說：「我才剛誇你，你就翹尾巴了，這種話，以後在我的面前都不應該說了。」

  阿碧吐了吐舌頭，說：「是阿碧失言了。」

  正說著，卻聽到外面有人通傳：「四少爺駕到。」

  梁千洛的眉頭微微蹙緊，昨天晚上穆天琪並沒有去到她和南宮敏玉中任何一處，早上的規制，穆天琪必定是知道的，為什麼還要來這一遭呢。

  「他來做什麼。」

  不過是這一句戒備心很重的話，就已經將梁千洛的不愛昭示得明顯了。

  阿碧輕攙扶著梁千洛的手，說：「怕是要叮囑您一些事情呢。」

  「阿碧，攙著我。」

  梁千洛穿著的鞋微微墊高，這裡的一切他都不喜歡，似乎全部是按了規制來的，哪裡有半點的自由呢，還沒有等到行禮，穆天琪就已經走進來，說道；「你今天裝扮得這般妥帖，不用和我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