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東廂房
2024-04-28 10:42:50
作者: 楚妖
東廂房中。
端著喜秤和酒杯的婆姨盡數退下,就留了齊燕寧和一兩個貼心的老貨,在一旁伺候著。
熱騰騰的紅豆湯被端上來,穆天琪的饞蟲被勾起來了,從小到大,他都只認乳娘的手藝,但是今天,齊燕寧做了兩碗。
「少夫人,您也吃一點吧。」
彼時的梁千洛,端正地站在不遠處,正在燭火的旁邊,頭蓋上的喜帕還沒有去掉,冷厲已從手心泛起,師父跟她囑咐過,她性寒,需得在脊樑處貼上熱帖,今日是她專門命了阿碧去掉的。
婚服只有薄薄一層,若是被人察覺出她需要靠這種怪異的東西來維持熱量,那麼加諸他身上的笑料,就不僅僅是大足一項了。
「不了,喜帕還沒有揭,我不能進食。」
「那就揭開咯。」
話音剛落,梁千洛就感覺到雙目刺入了銳利的光來,後蓋頭被穆天琪扯下,巾帕連帶著頭上的釵環,差一點將精心梳就的盤雲髻給弄亂。
「穆……四少爺……你!」阿碧看到小姐滿臉羞愧地站在那裡,臉上的紅妝早就被穆天琪眼角眉梢中細碎的笑意給抹花,她攔在了梁千洛的面前,卻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防著不讓誰看。
「不過一碗紅豆湯,你不需用這樣的方式哄我喝下。」
梁千洛倒是不以為意,她輕輕地推開了阿碧,阿碧的腰肢立刻傳來一股堅挺的力量,這股力量,如果用在剛才的喜帕上,怎麼能被穆天琪掀下呢。
可見,梁千洛是打定了主意,受穆天琪這一頓羞辱了。
「我們中原男子,從來不知道怎麼哄妻子,你既然是我的妻子,自然應該遵從三從四德,乳娘為你備好的紅豆粥,哪裡容的你推三阻四?」
穆天琪說完,臉色沉沉地和齊燕寧說:「你們下去吧,我累了。」
「少爺,其他的人打點下去,我要在這裡照顧您和少夫人喝下。」
齊燕寧說著,正要和身後的人打點什麼,卻聽到穆天琪冷冷地說道:「不用,下去吧。」
空間中溢滿了沉默,齊燕寧知道穆天琪的性子,才說:「是,今夜要不同一些,我會在外面陪夜,四少爺若是有什麼要吩咐的,喚我就好了。」
在齊燕寧和穆天琪短暫的目光對視後,她知了,今天晚上,恐有事要發生。
「行了行了,明天我還要迎了敏玉妹妹進門呢,我知道的。」
穆天琪說完,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阿碧,笑嘻嘻地說道:「怎麼,你挪不動步子了嗎,還是說,你要一塊陪侍呢。」
阿碧一時之間又被羞的滿臉通紅,她有口難辯,手肘,已經被子闌撞了一下,「走吧。」
子闌的聲音低沉卻又清澈,阿碧這才惴惴不安地去了。
紅燭燦燦,將梁千洛的臉清晰地映射出來,穆天琪拿湯匙攪弄著濃稠的湯,問道:「你是不是恨透了我。」
「不會,你是我的夫君,縱是在我裴國,嫁做人婦後的女子,也要告別馬兒和草場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裴國和宣國有同理之妙。」
穆天琪將手中的紅豆湯喝的嗤嗤作響,聽到末端的四個字,停下來撫掌笑道:「好一個同理之妙啊,都說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可是被遣送的妾多是心有怨念,你倒好,能說出這樣溫和的話來,還是當年那個斬殺敵軍首級廿十三枚的刁蠻公主麼。」
穆天琪所說的這件事,是在自己十五歲的時候發生的,當時百里國有殘兵潛入裴族人的家中,辱殺婦女幼童,被梁千洛知悉,一挺長槍,侯在他們頻繁作案的所在,威凜凜地將二十三人的首級盡數砍下,只是父王始終覺得這件事情有傷大雅,便封鎖了這道消息。
如今,穆天琪的唇齒已經探及自己當年的血腥往事,可見一斑。
「看來傳說中桀驁不馴的穆武侯府四公子,志向也並非只在酒肉之間。」
穆天琪的手指頭撥弄著調羹,笑道:「錯了,我最喜歡的就是獵取野味,對女子亦然。如果只懂得遵循三從四德,那就沒有什麼意思,你來了正好,正好調和我的口味。」
穆天琪故意將口味這兩個字咬得十分猥瑣,梁千洛的眉頭微微蹙起,倒也不是十分生氣,只是外頭的更鼓已經敲了三聲,不知道百里傾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不知他這一次的精心鋪陳,目的是不是在挑起宣國和裴國之間的矛盾。
帝王家少有情愛,更何況是依附在漫天風沙和草場上的庸庸小國,百里傾並非胸無大志,今夜卻調了阿碧來勸自己,其心可誅。
至於阿碧,看今天的情況,是該將他完整地收歸麾下,否則按照穆天琪派來的子闌心智,自己的所有還不等於是完全暴露在敵方的眼皮子底下了嗎。
「我以為紅豆湯的甜味才是你追求的,難道你反而喜歡濃烈的苦味麼。」
「既是我的娘子,怎麼會有苦味呢,夫人,你就是太謙虛了,所以才被剛才的那一群婆子嘲諷吧。」
這話拋出來的瞬間,梁千洛只覺得自己的腰間一緊,剛想下意識地去圍擋這股力量,卻意識到,這穆武侯府處處皆是機關,怎能讓穆天琪探知自己的輕重呢。
「你做什麼,剛才掀了我的蓋頭,如今還要將我的腰帶解盡麼。」
一陣香風拂過,梁千洛已經老老實實地被纏到了穆天琪的肘中了。
「寬衣解帶也是你的職責之一啊,不過你放心,我今天是一點都不想碰你,明天還有一個呢,我要修養精元。」
說著,穆天琪就打了個哈欠,而後沉沉地說:「將這一碗紅豆湯喝了,不然我不好交差。」
交什麼差?梁千洛疑惑,難道還有這等混世魔王需要交差的人嗎。
看到梁千洛眼眸中閃爍的光,穆天琪冷笑道:「不用盤算什麼,你只需要知道一點,你和我保持表面上的和樂,就算可以向你的父親和母國交差了。」
「我倒是想保持,只是你剛才讓我在你的一眾奴僕面前丟盡了面子,如今再說這樣的話,豈不是顯得惺惺作態?」
穆天琪且收了玩世不恭的眼色,搖頭低吟道:「如何都好,這碗紅豆羹湯,你是不可免的,在我們這裡啊,這種在洞房花燭夜當晚送來的羹湯,還有一種叫法,你知是什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