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靖單槍匹馬、慢慢悠悠地來到北門城樓下的時候，他估計那三十騎人馬已經到達指定的位置了，於是吩咐把門的兵丁，落下吊橋，大開城門，不得關閉。城樓上的兵丁要全部埋伏起來，不得讓對方看見一個人影。

  這時候突厥的人馬已經把小小的馬邑城圍得水泄不通，城內的兵丁從來就沒見過這個陣勢，以為這一次小命不保，腿肚子都打哆嗦，而偏偏這時候，自己的長官李靖卻要求大開城門，他真是個瘋子，活得不耐煩了。但人家是長官，不聽命令又不行，於是只好按李靖的吩咐去做，心裡想著，我們的長官該不是公開的投敵吧，把我們這幾千人馬，當成見面禮，送給了突厥可汗。

  吊橋落下，只見李靖不緊不慢的出得城來。白馬銀槍，面色鎮定從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白馬晃晃悠悠，在離突厥頭領一百步的地方停住了。李靖也不說話，兩眼直視對方，目光如炬，他的眼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視了一遍，像一把利刃，直刺每一個的心田。

  這一次帶兵前來的是突厥始比可汗的三王子，他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對中原的形勢不太明了，處世比較謹慎，他問身邊的參謀：「對面這個隋將，從穿戴看級別並不高，我不認識，此何許人也！」

  他身邊的參謀有的是中原通，為了打探消息，曾多次到過馬邑城，認得李靖，知道他的來歷，就稟報說：「回王子，此人是馬邑城的郡丞，叫李靖，在這裡駐守多年了，此人深通韜略，熟讀兵書，善於擺兵布陣，又有一手好箭法，能夠百步穿楊，是個難伺候的主。他的舅舅，就是名滿天下的韓擒虎韓大將軍。」

  

  三王子一聽，倒吸了一口涼氣，手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看這個吃飯的傢伙還在不在。發現還在正常運轉，看看李靖，離自己的距離也就是一百步，忙向後擺擺手，示意後面的隊伍向後退一下，離李靖遠一點，這樣自己的腦袋相對安全些。

  可知他這一擺手，就釀成了大錯，後面的部隊不知道咋回事，以為前面打敗了，就掉轉馬頭，拼命的逃竄而去，軍官們想攔也不可能了，只好跟著逃命了事。這樣以來，整個部隊就亂了套了，紛紛打馬而回，那些沒有馬的兵丁，就更慘了，被自己的馬隊踩死的不知有多少。

  三王子正在納悶，看自己的兵丁紛紛逃跑，抬頭一看，馬邑城背後硝煙四起，看那陣勢，大隋朝這次一定來頭不小，說不定預先埋伏了數萬大軍，現正在向自己撲來，晚跑一步，就陷入了包圍圈。正在遲疑不決，就見李靖已經張弓搭箭，向自己瞄準。趕忙大叫一聲：「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李靖的箭已經到了。嗖的一聲，正中三王子頭盔，平空削去他一塊頭皮，鮮血頓時流了他一臉。旁邊的參謀和護衛們一看不好，忙團團護衛著三王子，落荒而逃。

  隋軍並不乘勝追擊，只派出少許人清理打掃戰場，得到旌旗、戰鼓若干，被踩死的突厥兵丁三百多人，統統掩埋了事，並上表朝廷。

  李靖一人出城，立下了蓋世功勳，本來應該加官進爵，誰知郡守謝大亮心裡又像打翻了無味瓶，他本來就對李靖心懷不滿，妒忌他的才華超過自己多多，現在又見李靖立此大功，一旦如實上報朝廷，必然會對李靖進行封賞，那自己沒面子不說，還要屈居李靖之下，於是就在上報朝廷的戰報中做了手腳。反正他是正職，上報朝廷的奏章他想咋寫就咋寫，長安離馬邑近千里，上面的不會派人核實情況，於是謝大亮的奏章寫道：「啟秉聖上：近日突厥騎兵兩萬人犯我邊界，圍我邊界重鎮馬邑，賴我皇上天威，全體將士同仇敵愾，一一當十，奮勇殺敵，終大敗賊酋，斬首三百級。」

  這戰報寫的，先拍了皇上的馬屁，又編造了事實，糊弄得皇上高興得很，吩咐有關部門，立即對謝大亮為首的領導班子進行獎勵，把謝大亮的級別升為副廳級，還兼任馬邑郡守，賞賜白銀五千兩。

  而李靖，明知道被別人做了手腳，卻毫無辦法，只得到了三百兩銀子的封賞。別人私下議論，為他鳴不平，李靖說：「大丈夫處世，不遇時的太多了。那姜太公當年，在朝歌屠牛，孟津賣飯，一直到了八十歲，還沒有一個人欣賞他。那管仲，做官多次被罷免，打仗數次當逃兵，後來輔佐齊桓公，照樣稱霸天下。今天下紛擾，英雄四起，我相信，自有我揚名立功的一天！諸君不信，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說歸說，李靖知道這也僅僅是自己的心理安慰而已。自己都四十多歲了，和當年霍去病相比，人家二十多歲，就封冠軍侯了，位居大將軍之職，自己比著人家，真是差得太遠了。於是心裡很是苦悶，反正兜里有賞賜的銀子，就藉故休息幾天，去了百里之外的 太原城，到了城裡最大的妓院——迎春院，每天找幾個漂亮的美眉，尋歡作樂，麻醉自己，這在當時是很正常的事。

  認識他的人知道他才能非凡，就勸他，走走新任太原留守李淵的路子，換個位子，說不定很快就獲得重用了。

  對李淵，李靖略有耳聞，知道他是個高幹子弟，最喜歡的是狗馬女人，文不成，武不就，實在沒有什麼真本事，就是命好而已，年紀輕輕就襲了唐國公的位子，還因為他是楊堅老婆獨孤皇后的親外甥（李淵他媽是獨孤皇后的四姐），一直很得勢，做的都是肥差事。對這樣的人，李靖一般都打心眼裡看不起。不就是個公子哥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巴結的心思。

  要巴結就巴結楊素這樣的權臣，在皇帝面前說一不二，他李淵還嫩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