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攻府（上）

  「對，修煉了幾百年，專門跑到人間裡抓小孩吃的妖怪。」顏姑娘幽幽眯了眯眼：「結果小孩子沒抓到，反而籠絡了你們幾個老不死的。」

  二爺的嘴角抽了抽：從顏姑娘的空間裡走了一遭，他全程都是渾渾噩噩的，再聯想到種種事關顏姑娘的讓人難以相信的事情，他不多心也難。

  「也是。現在姓了南宮了，也受封了元和王妃了。」他點了點頭：「確實是有資格來取笑兒打趣我了。」

  「時候不早了。」顏姑娘現在實在是沒心思來同他鬥嘴，「早點去休息。明天之後就有的忙了。」說罷，她自己就轉過了身。

  「丫頭。」二爺突然又喚住了他，語氣殷切而急促，像是有一腔的話突然躥到了嘴邊。

  顏姑娘沒回身，就背對著他，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我自知不是什麼好人。」二爺壓低著嗓音，緩緩道：「你，顧泊岸，孔泰安…還有許多人都是被我卷攜著走上這一條路的。你們恨我好，怨我也罷，我已經是大半截身子都入了黃土的人了，不在乎了。」

  「可，到了如今這一步，縱然再艱難，不管南越和王都再怎麼鬧，李家大勢已去了。」

  「丫頭，我…我想與你說，如果你想要過平凡的生活，其實現在正是抽身的好時機。安安分分地往東和郡府里一呆，頂著元和王妃的名頭，又有承琰君護著，外面即使翻了天也影響不到你什麼。這些盈利，我與老三老四會每月如數奉到你手中。」

  「直到真正的將這些都再散去，還朗朗清明與萬民，我們三個老骨頭也差不多該離開了。如同從來不曾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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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這樣多好？

  顏姑娘漸漸濕了眼眶，可她不能撤身，也不可能再去和承琰君過真正平淡的生活了。

  八爺又變大了一些，白珍江底也有不對勁兒的地方。她有預感：如果翡瑤河的那處是八爺的歸路，那麼白珍江這裡就會是她的。

  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終究留不下！

  她想在臨走之前，儘自己最大的力量讓這裡歸於平靜，無論承琰君最終作何選擇，她都希望他不再被掣肘。

  …

  她根本睡不著，白珍江的也夜風獵獵，拍在人的臉上有幾分生澀。

  顏姑娘將顧泊岸從空間裡放了出來，他腰間的傷已經痊癒了。

  「永真來這裡做什麼？」她瞥向了他，神色淡淡。

  顧泊岸盯著她，一言不發，不知道是詫異於她和自己說話時語氣的平淡，還是震驚於她的空間。

  「她的目標在南越王位上，按理說怎麼都不應該大老遠跑來這裡，就算是和王都里的那位有什麼交易，插手七郡也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顏姑娘也不理他的緘默，眼眸眺望著遠方，「能勞她這般興師動眾甚至於是不計後果，我只能想到一個原因。」

  顧泊岸抬眸看著她，戾氣盡消，一時看上去倒有幾分清秀可憐。

  他很想知道她察覺到了什麼，畢竟關於南越的秘密，他也是在永真身邊待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發現的。

  「南越這次是真的亂了。亂到沒有永真的容身之所。」顏姑娘上下嘴皮子一動，輕飄飄一句話卻重重擊在了顧泊岸的心上。

  確實如此。

  上一次的南越之叛亂，亂得跟開玩笑似的，最終看上去是犧牲了攝政王，永真和承琰君達成和解。

  但現在看來，那一局裡幕後真正的「操盤者」應該是南越王：一直一來把控南越大權的攝政王和永真公主相爭，最後攝政王敗於永真，永真掌控的部族雖多，南越新王也不是光杆兒司令，向來算無遺策的永真公主被擺了一道，經歷了好一番強硬的車輪戰。

  若不是還打算著可以再打著永真的名頭做一些事，那位南越新王早就將公開明著對她審判了。

  「她來這裡，是受了誰的指令？想做什麼？」顏姑娘仍然目視前方，又問了一遍。

  可就在這樣平和之中透露著些許逼仄的氛圍里，顧泊岸竟然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她守在這裡，追隨她的那些勢力在江岸，她在等一個人的命令。」

  「什麼命令？」

  「拿下七郡。」

  「拿下？」顏姑娘終於有了反應，她側過頭眯了眯眼睛：「如何拿下？」

  「你想像之中的那種拿下。」

  …

  顏姑娘是在天快亮的時候才小憩了一會兒的。她又準備了許多的糧食，整個供給江南四郡不大現實，而且容易引人懷疑，所以她只拿出來了一部分能堪堪保住性命的量，唯一大力供給的就是地方駐.軍。

  她和花無鏡加在一起能調動的力量也有限，真正和永真正面對抗起來，少不得要仰仗他們。

  除此之外，她還遣了一部分人去南越。

  襄碧和劍門弟子現在全數重新歸於南枯離調動，回去南越他們也派了人跟隨。

  目前而來，這樣的安排是最妥當的。

  花無鏡是在兩日後急吼吼地來找顏姑娘的。

  他手裡拿著一封信上躥下跳，表情表達十分之複雜，重點是他轉悠了好久一會兒，也沒人能看明白他究竟想表達些什麼，而且手裡的那封信被晃得也實在是看不清內容。

  眾人都以為是白珍江三郡出了什麼岔子了，緊張而戒備地看著他。

  「閉嘴！」顏姑娘實在是忍不了了，一聲吼鎮住了場子：「天塌了還是地陷了？好好說話！」

  「我，我我我，我夫人…生了！」雖然結結巴巴，但是花無鏡總算是憋出來了一句話。

  看在新生的生命的份兒上，顏姑娘沒跟他一般計較：「恭喜。」

  「王妃，求你幫我一個忙。」花無鏡一臉虔誠：「要是幫了我這個忙，從今以後隨時隨地，花無鏡任憑你調遣。」

  這麼嚴肅？顏姑娘不是很想答應。

  「帶我回去東河郡城，我去見夫人和孩子一眼，就一眼就好。」花無鏡繼續央求，情真意切。

  當是多大的事呢，原來不過如此。

  確實，她回去東河郡城也有事情，就答應了下來。

  臨離開之前，她又拖南枯離走了一趟永真那裡：顧泊岸現在還在她的空間裡，但是他寫了一封信給永真。

  大致的內容是希望永真能夠放下，放下她想現在追逐的東西，也放過自己，以她的才智，要是肯拿出來半分去和解，將來一定會在南越有一番作為。

  兩人繼續坐在八爺的背上當即出發，一路往東河郡城趕去。

  同一時間，顧流年帶著譚卓文和南宮徹也在從王都往東河郡城裡趕。

  應對水患一事無外乎是各郡能出多少人力物力，若是有心自然不會有多大的問題，若是無心，即使在王都里商量出來一個花兒，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倒是這段時間一來，南宮家對李家步步緊逼，承琰君又在西南五郡里所向披靡壓制的賀蘭家完全沒有說話的份兒。

  按理說現在算是大家攤牌的較量了，最終誰能贏完全是各憑本事。

  但別說是承琰君，就連李家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大公子竟然這麼有膽子：竟然敢帶著一批李家的「灰衣護衛」單刀直入，闖去承琰君的老巢東河郡城。

  他是最知道承琰君的軟肋的，顧留安和南宮翎顏，只要他能動得了一個人，就相當於扼住了顧流年的脖子。

  楊涵青是在東河郡城長大的人，從前又和郡府里的人朝夕相處，誰也不敢保證他在郡城裡會不會有那麼一兩個願意追隨的下屬！

  好在是南宮徹的人盯李家盯得比較緊，楊涵青在王都里消失還不到一日，他就知道了他的動向。

  事關重大，人家又都已經打上門來了，承琰君自然是要親自回去「會客」的，而南宮徹則是許久未見他妹了，懷著看能不能遇見的心態一路也跟著去了的。

  哪承想，楊涵青這次的動作著實不慢，他們才晚了半日到，郡府里就已經出事了。

  花無鏡成天念叨著要女兒，女兒水靈。但是花夫人還是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顧留安承了花無鏡要照顧花夫人的諾言，自她生產之前就在府里儲備了一大群的穩婆和大夫備著，生產那一日她忙前忙後著親自盯著，之後又一直陪在她身邊。

  今日才實在撐不住了才回去小憩了一會兒，結果就出事了。

  外面先是傳來了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擾得她睡不好，本有心直接來出來罵一頓人的，但猛然之間就發現了不對勁：哪兒來的火光。

  她穿了件外套就往花夫人那裡趕去：現在真箇郡府里最好的護衛都在那裡。

  「出什麼事兒了？」一過去，她就將佩劍給抽了出來，擺出來了一副戒備的姿態。

  有人戰戰兢兢地回話：「有人硬闖郡府。」

  「什麼？」顧留安一副「仿佛你是在逗我」的表情：這裡可是東和郡府，哪個不要命的敢來闖。

  回話的人默默低了頭，不敢再說。他也很想知道誰這麼大膽。

  「花夫人呢？」

  「在裡面。」

  「好生守著這裡，我去裡面看一看她。」她將手裡的劍又扔給了守衛，抬步就要進去。

  然，還沒等她走到花夫人的身邊，幾隻火箭就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