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災

  等王妃帶著承琰君回去了東河郡城的時候，承琰君的傷已經以一種「比常人傷愈快了不知多少倍的速度」好了。

  枯樹坳的滔天大火也驚動了清遠縣裡的縣丞和李爺，他們匆匆趕去的時候正好和沿著翡瑤河要北上的顏姑娘和顧流年二人撞上，彼時顧流年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顏姑娘只好將他先行安置在船里，繼而自己出來叮囑兩人：先去枯樹坳里救人，再者全面提防顧泊岸，還有就是關於佃農出逃的事，她已經有了對策，稍緩幾日會再來清遠縣裡同他們商議。

  兩人連連點頭稱是。

  自打入了秋以來，顧留安就成天都在盼著他們兩個回來。

  郡府里已經給他們兩個安置好了新的院子，東和郡府的聘禮還沒到了王都，南宮家一船又一船的嫁妝就已經到了，如今都放在他們的院子裡。

  等秋後她嫁去了王都，王妃便是這都東河郡城的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了。

  「姐姐。」元和王妃挽著她的手，「不必這般憂傷，你嫁去了王都之後我和流年也會時常去看望你的。我們既是一家人，斷然不會被區區距離所阻撓。你割捨不下我們，我們也是一樣的心情的。」

  一番話，讓素來悍然的顧留安感動不已。

  

  「其實，姐姐要是去王都，身旁還是帶幾個熟悉的人比較好，現在有了人選了麼？」

  「流年曾經就說過想讓譚卓文陪著我去。」顧留安低了低頭，「但是現在的局勢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前些日子譚卓文回了郡城之後就一直忙在忙。我在想，不然帶著藍才去。」……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王妃才起身起找承琰君：他回來之後和顧留安只是匆匆見了一面就去了花無鏡那邊。

  花夫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等她到了的時候，她已經睡去了。花無鏡和顧流年不知在說些什麼，一見到她就停頓住了。

  「喲，還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王妃先是瞥了花無鏡一眼，再轉頭對著承琰君的時候，就又是一副笑靨如花的樣子：「有時間多陪陪姐姐。」

  「嗯，知道了。」承琰君點頭應著，心底已經有了主意：絕對不能讓他姐真的嫁給三皇子！

  之後，王妃清點了點自己的嫁妝，分出來了許多送給了顧留安當做嫁人的禮物：到了王都之中才是最需要銀錢的地方。

  再對著郡府的下人打賞後還剩餘了好幾大車。

  想著放置在郡府的庫房裡也只剩下了堆灰的份兒，她將那些東西都給帶去了翡瑤河底的溶洞去找八爺。

  不得不說，八爺的「造金」能力實在是太強了，那個溶洞已經快被塞滿了。一眼望去：是正兒八經的金山銀山！沒辦法，王妃只好再在溶洞的附近找了一處地方給八爺容身。又進了一次空間一次性拿出來了許多的東西。

  這幾日南宮信元也在這裡給江南四郡那邊運送銀錢，因為李家和王都里的人都插手了，二爺三人的日子並不好過。

  「你只管運送就是了。」這件事上王妃一點兒都不心疼銀子，「只是用的人一定要都是靠得住的。」

  「這個您放心。都是跟隨了我多年知根知底的人。而且送那些東西都是在夜間行動，顧大小姐特地派了郡城裡的防守兵力來為我們護航。」南宮信元這幾日心情很好，東河郡城旁邊他安排人種下的一年生的藥材已經快到了收穫的時候了。

  「那便好。」

  ……

  承琰君之所以打定主意不會讓顧留安真正嫁去王都，是因為花無鏡在東河郡城裡逗留數日，由埋藏在郡城之中的潛藏勢力覺察到了王都的幕後之人：不是三皇子就是太后！

  不同於一年前李家倉促派來的灰衣人，那些人實在多年年就潛伏在東河郡城裡的，若不是進來發生的事太多驚擾到了「背後之人」，致使他們在郡城裡冒然行動了一次，即使是花無鏡也沒那麼容易將人挖出來。

  真正刺激到那幕後之人的，正是顏姑娘在闖皇宮的時候不小心進入了那位「太上皇」修養的大殿的事。而那一次的冒然行動的本意顯然是衝著顧留安去的，只不過被花無鏡誤打誤撞給解除了。

  縱然江南四郡承琰君也遣了人過去，但在那裡能幫得上顏姑娘的勢力的還還是以風雲梧的人為主；西南五郡和東河郡城之間頗有淵源，不同的是東河郡城由承琰君做主，他們明面兒上卻還是得聽出朝廷的調遣，說得再明白點兒，他們對東河郡城在西南五郡的勢力並不排斥，但是對賀蘭家的人，是真的不想客氣。

  如此一番分析下來，承琰君將自己手中可調動的人手，則大部分是派遣去了南越和王都兩地。－－這兩者才是真正彎起來的的大弓的兩端。

  風雲梧也是差不多的分布。

  眼下對峙的雙方只是在等待一個契機：一個能打破這種平衡的「備戰」狀態的契機。

  然後契機就來了。

  東河郡城今年的秋日似乎是比往年要冷一些，聽有經驗的老人說：是刮來東河郡城的風的地方下了大雨。

  半月後，一個消息同時傳到了郡城和王都：白珍江發了水患，一大批即將收割的農田被毀，波及江南四郡和白珍江三郡，目前雖無人員傷亡，但範圍太廣了，處理起來會很棘手。

  王都最先炸開了鍋：朝廷早在翡瑤河和白珍江的沿畔安排了專門監察水位動態的人，水患怎麼會發生得毫無徵兆！而且一下子就牽扯到七個郡！

  早些年，確實是有人在專門監察水位的。

  可監察者常居江河之畔，一定程度上也擔了管理河運的職責。單單是首輔二字，多少人擠破了頭想要示好？

  恰好，翡瑤河和白珍江，都是李首輔所掌控的東殿最重要的運輸渠道。江南四郡那邊顏姑娘的銀子運得極其充足，二爺三人行事彪悍，一路是窮追猛打，逼得李家只好兵行險招：幾乎是將所有的監察者都動用了去擋著二爺三人，全力保白珍江的河線。

  那些監察者仗著有了李家庇護，成日裡遊走在江南四郡里同大小官吏商議著怎麼給二爺他們使絆子，已經有數月沒有回去了。

  反正白珍江這麼多年了，也沒出過事。

  就是這麼巧，他們一離開，就出了事。

  李家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王都之中的人不是傻子，並非全然無察覺。縱然李家再以強權相壓，籌備得再完善，掩藏得再細，終是逃不過這一劫。有道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大約說得就是這個了。

  短短几日裡，李家已經被上書參了好幾本。初步已經有了牆倒眾人推的意思。李首輔斷然不敢讓李氏一門斷送在他手裡，成天忙得腳不沾地，幾乎是轉遍了整個王都之中能在朝廷了說得上話的大臣家裡。

  但好不容易這次上天都要懲治李家給出來了這樣的契機，南宮家會輕易繞過才怪了。過去多年裡，這個風遠朝被他們李家給弄得烏煙瘴氣的，也該到了收手的時候了！

  三日後，新皇以及輔政大臣召十七郡王爺、郡守入宮的口諭就傳到了。

  承琰君倉促召回譚卓文，帶了幾個親衛就趕了去。

  花無鏡又來問顏姑娘討要堅果了，他家夫人最近胃口極差，其餘的東西都吃不下去。

  「您倒是心大。」顏姑娘揶揄了句，還是將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堅果給了他。遭難的還有白珍江三郡，多年來那三郡一直受風雲梧庇護，若是說花無鏡一點兒都不擔心，她可不相信！

  「難道你看不出來麼？」花無鏡剝著堅果殼子頭也不抬道：「其實我也是滿心滿腹的擔憂啊。」

  顏姑娘：額，不好意思，她就看見了一個成天圍著自家夫人轉的花莊主。

  「等把這些剝完了，我打算回去風雲梧一趟。」花無鏡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不舍倒是一點兒沒藏著。

  然，他才說完，屁股就挨了一腳踹。

  哪個膽大包天的敢來踹我！花莊主表面上的鎮定其實全然是裝出來的，不然現在也不會被一個小小的動作就給點燃了暴躁。只見他「嘶」叫了一聲，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站了起來，只在一秒鐘的時間裡就陰了臉，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里仿佛都在透露著「老子現在很不爽，敢惹我你完了」這樣的陰沉和威壓。

  然，回過頭對上，是被顧留安攙扶著的他家夫人。

  「夫人，你怎麼來了？」此君又光速褪去了所有的不爽，光速切換成了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還小心翼翼低眉順眼地湊上前去打算扶住他家夫人。

  可惜被花夫人一個眼神給釘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先坐下吧。」顏姑娘起了身，和顧流年一左一右將花夫人扶著坐下。

  「夫人，你的身子現在實在不方便走動，有什麼事情我……」花莊主一派謙和的樣子。

  「你怎麼樣？」素來溫柔的花夫人生氣起來氣勢倒是和顏姑娘有得一拼：「花無鏡，我問你，你可還記得風雲梧山莊的使命是什麼？如今七郡都發生了水患，整個風遠朝都在想辦法該如何渡過這次劫難，你在這裡做什麼？剝堅果？我和我腹中的孩子可承受不起你這樣的照拂！」

  「我…」花無鏡一時語塞。

  這一點上，他和顧流年還當真是有些像：都是容易在自己最在乎的女人面前失了分寸。

  躊躇了會兒後，花莊主小心地蹲在了自家夫人面前，拉住了她的手：「那你好好的在這裡養胎，我立刻回去風雲梧主持大局。」

  認錯態度極好。

  從得知了水患的第一天起他就想回去，風雲梧的職責是守護天下萬民，保護顧流年。他比誰都焦急。可偏偏他家夫人臨盆在即，實在是不能長途跋涉跟他回去。

  才成了現在的局面。

  顧留安見狀，不由感慨：瞧瞧人家，他那傻弟弟要是有人家的一半兒，說不準顏兒早就進了郡府的大門了。

  「顧大小姐。」花無鏡起身，十分鄭重地朝著顧留安深深一揖，「煩請您照好生照顧我夫人，風雲梧上下必感大恩。」

  「我一定會的！」顧留安也應得認真。「你打算何時出發？我去命人準備船隻。」

  「不必了。」一直在旁邊沉默了顏姑娘突然出聲了，「不用準備船隻了，我和他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