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何去何從?
2024-05-11 12:58:31
作者: 雨雪霏霏
「你確定?」顧流年現在對縣丞的印象很不好,他看向了譚卓文。
譚卓文點了點頭。
天快亮的時候他親自去看過。
除了成箱的珠寶外,確實是沒有半顆糧的影子。
「這就怪了。」
顧流年沉了眸,三皇子那邊的人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給他下絆子。
而且就衝著他追趕的時候船上的人那個「狂奔」的勁兒
若是說船上沒些什麼重要的東西,他不信!
「屬下也納悶兒著,但確實是這樣。」
譚卓文耷拉著腦袋說道。
這樣很大程度上其實是在宣告,他們這次的豐泰郡之行是失敗的。
「你們先去準備,午後我們去南宮徹那裡一趟。」
顧流年思量了一會兒後說道。
「是。」
這一廂,直到天亮蘇翎顏的燒都沒有再復發。
而且她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也好了許多,二爺三人的心這次才放了下來。
蘇翎顏打發了老三去鋪子裡,讓老四去打聽一番南信元的消息。
而二爺,則留了下來。
倒不是蘇翎顏有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他。
而是她看得出來,是二爺有很重要的話要同她講。
「說吧。」
打發走了屋子裡的人之後,蘇翎顏下床坐在了椅子上動手倒著茶,說道。
她也推了一杯茶給二爺:說實話,她突然受傷之後。
二爺的反應,確實讓她很暖心。
慢熱的人最長情,也是最值得信任的。
「楊家有問題。」
二爺啖了一口茶後,說出來了這一句話。
蘇翎顏愣了愣。
能從二爺的嘴裡說出來有問題這三個字,那麼涉及的事一定不簡單!
「因為楊曦月的事去楊家的時候發現的?」蘇翎顏眯了眯眼問道。
「嗯。」二爺點了點頭。
但是他的神情卻是十分嚴肅的,楊家的來頭不簡單!
雖然說是自東河郡城裡退下來的,可從前二爺在王都之中也不是完全沒有聽過楊家的名頭。
他在糾結要不要查下去。
畢竟這件事還不確定與他們扶持著蘇翎顏對抗東殿有無關聯。
若是貿貿然地動手,去揭那看似無邊際的黑.幕,說不定會平白的惹來一身的麻煩。
可若是不告訴蘇翎顏,完全的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二爺也是做不到的。
他的這些心思,蘇翎顏都猜到了。
「先暗中查著,但是不要輕舉妄動。」蘇翎顏說道。
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
二爺也點了點頭。
再次確定蘇翎顏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後,他起身就要往南巷那邊去。
「等等。」蘇翎顏卻喚住了他。
「還有事?」二爺回眸。
「多謝。」這裡兩個字,蘇翎顏是發自內心說的。
她不是瞎子傻子,誰是真正的對她好,她察覺得出來。
他難得訕訕一笑,沒回話。
「今日早些回去清風苑吧,這兩日辛苦了,早些休息。」
「哎。」二爺心下瞬間一暖,語調里也夾雜了幾分的激動。
「對了。」蘇翎顏再次補充著說道:「要是南信元想見我的話,著人來給我送個口兒就成。」
「哎,知道了。」
二爺再應道,而後便出門去了。
正巧端了飯食進來的顧流年擦肩而過。
「不是讓你多躺兩天麼?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
見到蘇翎顏坐在地上,顧流年的語氣里立刻就帶上了嗔怪的意味。
「都說了我沒事。」蘇翎顏看看顧流年,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經歷過昨晚的冷靜,她這會兒已經反應了過來。
昨天她對顧流年說的那番話,確實是有幾分冒進了。
不該那樣的。
「不管怎麼說,身體是最重要的。」
顧流年並未計較蘇翎顏的冷言。
他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順勢而坐,道:「今天下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怎麼說你昨天的情況也是那樣的嚴重。」
頓了頓後,他接著說道:「雨後空氣冷,我想著讓你在顧宅里再住兩天,然後再回去清風苑。」
「好啊。」這個蘇翎顏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下來。
但關於住在顧宅里的事情她並沒有多想。
只是,顧流年今天下午若是不在,那麼她就可以去做別的事情而沒有顧慮了。
午後晚一些的時候,南巷那邊二爺果然派人傳來了消息。
南信元從昨日到今日已經來鋪子裡求見過顏姑娘好幾次,但是剛開始的時候鋪子裡一直沒人。
後來老三來了,他還記著蘇翎顏說的對南信元該揍揍該冷眼冷眼的說法,把人轟出去了好幾次。
等到二爺來了之後,他才有了見蘇翎顏的機會。
地點就定在南信元的鋪子裡。
藍才去了學堂,譚卓文陪著顧流年去了查探那艘船。
能在顧宅里當差的那都是有好幾分眼色的人。
顧流年對蘇翎顏的不一般只要不瞎就都看得出來。
所以蘇翎顏在府里溜達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是畢恭畢敬的,。
但是等蘇翎顏溜達溜達著就溜達不見了之後,所有人霎時就慌了……
南巷,南信元已經等候蘇翎顏多時了。
等再穿著一身黑衣的蘇翎顏出現的時候。
南信元立刻命自己的那個獨子朝著蘇翎顏深深一揖算是道謝。
「別。」蘇翎顏立刻擋住了那揖,她問得很直白,「現在,南掌柜肯與我說實話了?」
南信元先是神色一頓,而後他揮了揮手,讓鋪子裡的人都先退下去。
「老夫早看出顏姑娘不是一般人。」
南信元先是客套了一句,而後再說了一句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顏姑娘可知?我這小小的藥材鋪子為何會在南巷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蘇翎顏敏銳嗅到了南信元話里的意味,略微皺了眉沒搭話。
她想聽他接著往下說。
果然南信元很快便開了口:「因為沒有人想病死。」
這話乍一聽感覺是句廢話。
但是細細一分析,信息量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在這個時代里,士農工商。
佃農多屬一王封地里,種植的也大多都是小麥,偶爾會在自家的院子裡或者是門前種植些菜。
但是藥,可就是完全不同的情況了。
「現在明面兒上的藥鋪,多是從別的郡里有能力有條件的地方高價購來的。」
「且不說一些較好的和質量上乘的都是先緊著王親皇家的,就是那些藥效略微差點兒的,也都是經過了好幾道藥販子的手販來的,價格自然只會高不會低。」
所以便營運而出了諸如黑市里南信元的鋪子這樣的地方。
他們這裡的藥,大部分都是佃農或者是流浪的人在空閒之餘在野外挖得來賣的,所以便比外面便宜了許多。
又像是與南信元毀了蘇翎顏的倉庫以及他派人去搶了老平頭的東西這件事風馬牛不相及。
但是在蘇翎顏的心底,卻有一種東西在漸漸的甦醒得感。
「我知道了。」她打斷了南信元的話。
她想,她明白了為何她在抓住了南信元在自己背後下黑手的時候,南信元只是願意表示賠償但是卻不願意解釋的原因了。
他的那一招,近似於「釜底抽薪」。
可惜,蘇翎顏的「薪火」太過茂盛,家底豐厚程度遠遠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那件事以及他今天說的這一番話,想要傳達的,都是人在「薪火盡失」的絕境之中才會去思考的東西。
那便又是一種近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
以南信元所了解到的,他極有可能便是認為蘇翎顏的那些家底都是從老姚那裡得來的。
這本是件不大光彩的事。
但是他又實在是欣賞蘇翎顏身上的魄力以及常人所沒有的那份果敢聰穎。
他「毀了」她的基業,是想要教會她:若是想走得長遠,必須從源頭開始就去抓住。
譬如,他的藥鋪。
「但我仍有一點不明白。」蘇翎顏看向了南信元。
「為什麼你就那麼篤定我一定會答應加入你?」
是啊,先不說毀人根基以鞭策前進本就是一件風險異常大而且不討好的事情。
事實上南信元確實失敗了
而且退一步講,就如現在,蘇翎顏原諒了,也察覺到了。
那又能如何?
擺在她面前的路有無數條,她憑什麼要選擇南信元給出的那一條。
「我不知道。」
南信元愣了愣,最後選擇實話實說。
「總有許多事情,明知概率很小,但是卻總要去做。因為不做心底終究是不甘的。」
南信元低了低頭,像是在自嘲:「說來也是奇妙,我本該是安於現狀,一把年紀的糟老頭子了,但卻莫名的生出來了一腔的熱血。」
在得知了蘇翎顏連環巧計坑了老姚之後。
不然人為何總被教育要誠實呢。
很多時候,能打動人的,不是激昂的語句幻想,也不是那些天花亂墜的修飾之辭。
而是循心所發的,那一份最純澈直白的感受。
蘇翎顏一時有些愣住。
她沒想到竟然能從南信元這等已經在南巷裡摸爬滾打了多年,已經修煉成了老狐狸的人嘴裡聽到這般天真到讓人覺得是謊言的話。
「兩日後,我會給出你答覆。」
蘇翎顏的心情莫名變得很複雜。
她起了身,說罷,便走了。
南信元沒有起身相送,也未說一句類似於「慢走」的客套話或者是「那我等你消息」的這樣的期冀之語。
說句實話,人往往有時候活得時間越久,心裡裝的規矩閱歷越多,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障礙。
即使原本有意,但是若非經歷了險些失去獨子這件事的打擊,南信元未必說得出來今日這番話。
那番話,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和勇氣。
離開南信元那裡後,蘇翎顏便讓老四放下盯著南信元的事,轉而留心著些楊家。
而後她又去了一趟鋪子裡,目的是讓老二和老三把他先前從南信元鋪子裡「拿走」的東西都給清點出來。
不論結果如何,她決定在兩日後把那些東西還給他。
再之後,南信元的一番話像是被開了無限循環模式一樣一直在她的心頭腦海里繞啊繞。
蘇翎顏的心很亂,所以便在南巷周邊隨便逛了逛。
包括南越人的那一塊地盤兒,以及清遠縣裡一些平時她不大注意的鋪子。
雨後的地面是潮濕的,空氣也是潮濕的。
但是這種潮濕卻襯的天變鹹鴨蛋蛋黃一樣的夕陽格外的耀眼。
空氣微冷,蘇翎顏的身影被夕陽拉得老長。
她才意識到了自己要開始往回去返了。
而在顧宅里,早已經是一灘亂。
等著她的除了躁動到幾近陰鬱的顧流年。
還有脖子伸得老長,邁著小步子來回踱步的蘇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