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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愛恨交融的折磨

2024-05-11 12:56:00 作者: 雨雪霏霏

  「你…你怎麼了?」

  顧流年察覺蘇翎顏沒來由的異樣情緒,聲音放得更緩了一些。

  怕她再揮棒揍楊涵青,他在問著她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身體。

  挪到正好能擋住蘇翎顏望向楊涵青的方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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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還在下,小家丁見顧流年渾身都濕透了,愁成了苦瓜臉。

  王爺要是因為淋雨回頭再給病了,那他估計會死得更慘。

  所以縱然眼下的情況看似也很嚴峻,那小家丁還會頂風作案,壯著膽子上前遞了把雨傘給顧流年。

  顧流年正時刻關注著蘇翎顏的分毫情緒變化,所以隨手就結果了拿傘。

  小家丁如蒙大赦般鬆了一口氣。

  但下一秒,他的心「呲溜」一下就滑到了谷底:因為他家王爺把大半個傘都偏向了那個佃農村的丫頭,自己還是在外面淋著。

  小家丁悔不當初:太沒眼力見兒了,自己剛才就應該遞兩把傘過去的!

  「小顏?」

  已經僵持了好一會兒,顧流年見蘇翎顏的面色仍然沒有要緩和的意思,緩緩的伸出手想要碰到她的肩膀。

  但被蘇翎顏一個退步給避開了。

  「沒事了。我們安全了。」

  顧流年原本還想誇讚蘇翎顏在剛才的打鬥中有勇有謀臨危不懼的,但現在看來,她分明就是被嚇壞了。

  只是可憐了楊涵青啊……

  他們一同長大,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他被人揍。

  但這些只是顧流年「一廂情願」的心理活動之後的解釋。

  對於蘇翎顏,縱然她已經拼命努力去克服壓制自己的怒意和懼意,但是楊涵青的那張臉卻像被人打開了循環模式般在她的腦海里來回的浮現。

  被子彈打穿心臟的痛楚,爆炸發生時死神來襲的寒意,被器重之人背叛之時的絕望…

  種種的情愫在她的心頭縈繞不散。

  她的最後一絲理智說服著自己:楊涵青是三千多年前的人,那些事都與他無關。

  但是她卻不能用理智來壓制命運無情的嘲諷。

  楊涵青,是來接顧流年的。

  他是顧流年回到東河郡府華貴之路的引領王冠,是在顧流年身邊待了很多年而且還會繼續待下去的人。

  如果楊涵青真的是「他」,蘇翎顏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啖其肉食之骨。

  但是現在,另一種痛楚幾乎要與她的憤怒並駕齊驅。

  她很清楚的知道一個事實:有了楊涵青的存在,她不可能完全忘記顧流年。

  可是她卻要在每一次想起與顧流年無疾而終感情的馨田之時想到死去活來痛苦,甚至將對於「他」的怨恨遷移到顧流年的身上!

  「到底怎麼了?」顧流年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再次上前了一步盯著蘇翎顏問道。

  借著客棧里傳出來的光亮,他看見蘇翎顏的眼睛裡似乎有晶瑩在閃爍。

  她竟然哭了?

  「沒。」蘇翎顏別過去了頭做了一個深呼吸。

  而後她強行維持著淡然,神志有些不清不楚的說道:「抱…抱歉。傷了你家的人。」

  「我不怪你,你救了我,楊涵青也不會計較的。」顧流年再問道:「那你現在好了吧?」

  蘇翎顏沒回答他的問題,隨便在自己腦海里拽了一件事當做由頭,道:「我,我該去找我弟弟了。」

  「等等。」顧流年拉住了蘇翎顏的手腕。

  但蘇翎顏卻用一種幾乎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反應反手迅速掙脫開了他的手。

  顧流年見狀,一顆心被人綁了鐵球般霎時就落了下去。

  她是在,嫌棄自己麼?兩人之間的氛圍霎時變得微妙僵硬。

  「我…我只是想帶你進去坐一坐,喝杯熱茶,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濕了,換一件乾的等雨停了再說吧,要不我讓人幫忙去找你弟弟。」他說道。

  「不用了。」蘇翎顏貌合神離的答道,說著直接轉了身就欲離開。

  但是顧流年怎麼放心她就這幅樣子走,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抬步跟了上去。

  身後的一眾東河郡府的護衛也當即要跟上,但是被顧流年一聲「都不許跟來」給喝了回去。

  護衛們都是在郡府里待了許久的,聽得出來王爺現在是真的生氣了,只不過沒對人家小姑娘發所以發到了他們的身上。

  為什麼生氣?誰知道,肯定不是因為那姑娘打暈了楊大人,那難道是因為人家姑娘不答應自家主子進客棧坐坐?

  按理說也不應該啊。

  跟吧,他們眼裡還有沒有王爺了?

  不跟吧,剛才的打鬥聲可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呢。

  一眾人陷入糾結的時候,小家丁及時開口:「楊大人!」

  一眾侍衛這才找到了方向般,三心二意的去抬楊涵青,剛才被蘇翎顏打暈了之後,可還一直躺在雨里呢。

  蘇翎顏現在心底很亂,所以沒搭理顧流年跟著自己。

  但走出去一會兒後,她突然也反應了過來在這清遠縣裡還有許多的人想要顧流年的命。

  那些護衛真的個個是棒槌!竟然真的沒有跟上來。

  為了避免因為自己的一時情緒波動而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蘇翎顏停下了腳步。

  無論何時,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要保持理智冷靜。

  這也是上一世的爭鬥賜予她的東西。

  除了剛才,見到楊涵青的那一瞬間,她是真的失控了。

  顧流年見她腳步一頓,大腦里那根一直在思考蘇翎顏到底是怎麼了的弦也跟著頓了頓:她不會是來趕自家走的吧?

  但是很快,他就情商上線,而且蹭得一下躥到老高:他大膽而無恥的往地上一蹲,齜牙咧嘴的捂著自己的後背,一副傷口疼……疼得不得了的樣子。

  蘇翎顏轉身看見這一幕,嘆了一口氣,而後還是走了過去把他扶了起來,儘量的使自己的語氣平和,道:「我是真的有事,你也確實該回去了。」

  顧流年一邊應著,一邊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直覺告訴他,他現在最好別問蘇翎顏剛才到底是怎麼了。

  而蘇翎顏這會兒,也差不多冷靜了下來。

  剛才確實是她反應過激了,過了今晚他們橋歸橋路歸路,以後能不能再見到都還是另一說。

  她也好不容易追到了安寧,何必自添煩憂。

  過去的事,怎麼算也算不到楊涵青的頭上。

  大不了她等以後想起來了覺得憋屈,再偷偷跑去東河郡將楊涵青頭上一套麻袋一頓棒揍泄憤就是了。

  也,只能這樣了。

  不放下,還能怎麼辦?

  蘇翎顏都有些佩服自己,這控制心緒壓抑自己的毅力都快趕上戒.毒了。

  這樣想著,雖然仍然有些苦,但是心底就輕快多了。

  顧流年再次細微敏銳的察覺到了蘇翎顏的情緒回暖,原本想藉機找話題抓緊著最後的時間和她聊聊天。

  對了,說不定還能問問她願不願意跟自己回東河郡府。

  ……

  虧得他沒問出來這個臨時躥上腦海的想法,不然蘇翎顏極有可能也給他一棒子。

  但是想來想去顧流年也沒想到要找什麼話題,乾脆藉機排遣自己一直沒能消化了的憂愁。

  他問道:「如果你有一件事怎麼也想不明白,該怎麼辦?」

  蘇翎顏起初愣了愣,後來再聯想到他先前的反應,察覺到或許是他的心裡真的有苦。

  她感同身受自言自語般答道:「那就不想了,該怎麼就怎麼著。」

  「其實該面對的,怎麼都是躲不掉的。」沒來由的,她突然又補了這一句話。

  就像是她被珍愛之人殺害,穿越來到這裡。這一切,誰又能想得明白,改變得了,但總歸是要面對。

  「可是接受,很難。」顧流年再說的時候,眸間已經陷入了湖水一般的深邃,深到蘇翎顏看不見底。

  「但你知道的,你必須接受,不是麼?」蘇翎顏沒繼續往下安慰。

  這幾天的相處她隱約察覺到顧流年的心是真的很沉重,她感覺他應該是遇見了很難很難抉擇處理的事情。

  雖然他表面上很歡樂,可那不過是另一種自我麻痹的方法罷了。在偽裝的歡樂散去之後,就該是面對的時候了。

  人心底苦不苦,從來只有自己知道。

  但人活著,從來就不是容易的。

  雲集客棧外郡府的護衛門「望夫石」般站了一整溜兒,看見顧流年的那一瞬間,他們心頭的石頭這才落下。

  楊涵青被安置在別的房間裡,早有候著的大夫誠惶誠恐的為顧流年處理傷口。

  顧流年把一眾人都遣出了房間,還命人給蘇翎顏送去了乾淨的衣裳。

  一副自己的傷不礙事的模樣。

  但是在大夫為他脫衣服蹭到傷口的時候,顧流年還是沒忍住輕聲喚了出來。

  「嘶……」

  那大夫看見傷口的時候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些王都的人用的是生鐵打造的飛鏢,顧流年不是被飛鏢划過那麼簡單,而是有一隻飛鏢直接刺入到了他的後背。

  傷口不淺!

  雖然他已經做過了簡單的處理,但是淋了雨,這會兒傷口整個肉往外翻著,蒼白地沒有一絲生機。

  寅時末的時候,大夫才給顧流年把傷口處理完。

  蘇翎顏已經在客棧的大廳里準備去找蘇山山。

  顧流年也換上了一身更加華貴的衣服,絲袍加身,珠冠封頂,腳踩雲靴。

  「這次,終於是真的要走了吧?」他朝著蘇翎顏走過去的時候,後者笑了笑,說道。

  「是啊。真的該走了。」顧流年也笑了笑。

  有些心酸,他們確實都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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