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告別，一場廝殺

  這…這套路來的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她前腳才決定要放下他，後腳就給來這麼一出。

  人影漸漸走近又遠去，蘇翎顏隱約之間聽見他們在說著什麼「一定要把人找到，不能讓他活著回去東河郡府」之類的話。

  蘇翎顏腦海里那根警戒敏感的神經霎時就緊繃了起來。

  她剛才也發現了不遠處有人在靠近。

  但，那些人竟然是來找顧流年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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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以為那些人只是普通的路人。

  而且，什麼叫不能讓他活著回去東河郡？

  也就是說，顧流年不僅來歷不簡單，很有可能身上還背負著攸關性命的事樁。

  經過上一世的刀尖舔血，蘇翎顏早就厭倦了。

  就好像從數十載的風雨飄搖中突然循心而走有幸回到了平靜的安寧，沒人想再次被卷進旋渦里。

  何況，蘇翎顏的重生原本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賜，她很珍惜。

  再一看顧流年，他的眉眼間褪去嬉笑，模樣沉沉，心思重重。一副樣子不消蘇翎顏追問，就已經默認了那些人是來找他的。

  蘇翎顏心底對顧流年僅存的那點不自在和不舍剎那間灰飛煙滅了。

  一如撲火而死的飛蛾終於意識到了火的危險，望而生畏。

  「你，你可放開我了。」蘇翎顏悶悶的說道。

  「哦。」顧流年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下意識的把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他擔心她，怕那些人發現她，給她帶去危險。

  剛才那些，是王都來的人。

  顧流年的心思更沉了幾分：王都里的上人們果然都是未雨綢繆的高手，一些事都還沒能完全的確定下來，他們就這麼急著要下手了麼？

  放開蘇翎顏的那一瞬間，顧流年的後背碰到了石獅子，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發出了低低的「嘶」聲。

  「你受傷了？」蘇翎顏從窄縫裡出去回頭，正好目睹了他的痛苦表情。

  「沒事。」顧流年不想她擔心，又咧出一抹笑。

  只不過是在枯樹坳的客棧里他夜晚翻窗回去給她留工錢，再跳窗而走的時候不小心被那些王都來的人發現，受了一次飛鏢陣，傷到了後背罷了。

  但他的笑落在蘇翎顏的眼裡，早已經沒有了安慰的意味，反而顯得那麼的…欲蓋彌彰。

  「你不是要回東河郡麼？要怎麼回去？」蘇翎顏扯開了話題。

  「哦。在縣東有一處雲集客棧，那裡有我家的人。」

  顧流年忍著背部的不適，他受了傷時候一直沒怎么正兒八經的吃東西，又淋了雨，這會兒傷勢應該惡化了。

  但是他的強忍還是沒有能逃過蘇翎顏的眼睛。

  輕嘆了一口氣後，蘇翎顏無奈般說道：「走吧，我送你去。」

  他們現在是在城西，還得跨過大半個清遠縣才能到，他現在還被人追著。

  就當是陪他走完這最後一截路吧，反正這大半夜的，她即使是去了學堂，也未必能見到蘇山山。

  說著，蘇翎顏便走上前去扶住了顧流年。

  「真的？」倒是顧流年一副很受寵若驚又躊躇猶豫的樣子。

  但其實他心底欣喜的要死。

  ……

  「假的！」蘇翎顏沒好氣說著，另一隻手撐了傘舉在兩人的頭頂，稍微視察了一番周圍。

  確定沒有什麼危險之後，兩人才又一同踏入了雨夜。

  另一廂。

  李爺的車馬停在了一家高門大戶前……額，而且那家高門大戶的後門庭，就是蘇翎顏和顧流年剛才躲避的地方。

  李爺在清遠縣以及之下的佃農村裡有好幾處宅子，這兩天他嫌縣城裡太熱，所以去了村子裡避暑。

  但是今天雨才開始下開的時候，清遠縣裡傳來了消息：東河郡府一品侍衛，承琰君的貼身護衛－－楊涵青竟然親自來了清遠縣。

  李爺早些年的時候曾在王都奉職，雖然不知何故歸隱在了清遠縣，但是與王都的聯繫一直沒徹底斷。

  像東河郡府這樣高級別的人，由他出面還是比清遠縣的那些縣主什麼的要妥當一些。

  闊府正堂里，楊瀚青一身黑色繁繡勁衣，手持寶刀。

  他來之前大小姐特地叮囑過他，對李爺恭敬些。

  「李大人。」所以當李爺進來正廳的時候，楊瀚青低頭抱了抱了拳。

  「不敢當不敢當。」李爺擺了擺手，也回了一禮：「楊大人。」

  兩人一番簡單的交談後，楊瀚青撿重點的、能說的把要來接承琰君回去的事說了出來。

  「什麼？王爺竟然在清遠縣？」饒是李爺霎時也不淡定了。

  他的後背立刻起了一身冷汗，承琰君親臨清遠縣，他竟然絲毫不知。

  這……這要是承琰君出點兒什麼岔子，他可如何承擔得起？

  「李大人先稍安。」楊涵青年紀和顧流年相仿，卻總是故作老成。

  為此顧流年在私底下沒少嘲笑過他明明是翩翩少年郎，怎麼卻成日一副就要日薄西山的樣子。

  「大小姐已經親自傳過飛鴿了，相信王爺這兩天就會來清遠縣，您只需要配合我找出王爺就行。」楊涵青接著說道。

  「這是自然。」承琰君在東河郡府的是什麼樣的身份地位李爺很清楚，所以當下就開始在腦海里按進出清遠縣的大道小道，部署自己的人力。

  楊涵青雖然沒說有王都不懷好意的人也在找顧流年的事。

  但能勞楊涵青親自跑一趟的，李爺也能猜到幾分。

  雲集客棧。

  燈油不要錢一般點了數十盞，把整個客棧照的燈火通明，好像茫茫海面上的燈塔。

  小家丁站在客棧門口望著外面綿綿的雨，眉頭擰成了八字，額間往外冒的汗都快趕上了外面的雨。

  他身後站在的第一批來到清遠縣的護衛們也個個面色如土。

  縱然承琰君再次從雲集客棧逃出後他們作死的把這件事瞞了下來後已經在不分晝夜的找了，但是仍然沒有找到。

  而且更恐怖的是，大小姐竟然把楊大人也派了來。

  小家丁雖然入郡府的時間不長，但是也聽說過曾有人衝撞了王爺，結果被楊大人扭進了大牢至今未出來，以及以前有人不知死活背著大小姐偷偷貪郡府里的銀子，結果被大小姐親自下令打廢了腿的事。

  如今看來，他們似乎…把兩者集齊了。

  雖然楊大人現在忙著找王爺沒處置他們，但這一頓罰，是怎麼也逃不掉的。

  小家丁和護衛們已經在心底哭了，現在他們只能祈禱王爺能平安無事的歸來。

  這樣他們也許能被罰的輕點兒。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當你過分的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一件事情上的時候，往往，事與願違。

  蘇翎顏扶著顧流年在雨中才走了一小會兒，縱然蘇翎顏已經十分的小心耳聽八方了，但奈何周圍的人就像是圍了滿城的「喪屍」一樣聞著人味兒就能找過來。

  她帶著顧流年好一通東躲西藏之後才走到縣城的中央。

  他們先停在了一處牆後，蘇翎顏半探出腦袋看著四周。

  但是周圍漆黑一片，她能看到的東西很有限，所以只能靠聽覺。

  「你到底是富家公子還是逃犯？」蘇翎顏心下很是無奈的問道。

  好好的富家公子，怎麼會連回個家都這麼兇險？

  「不知道。」顧流年習慣性的打哈哈，不過剛才被蘇翎顏扶著、近距離的接觸著他倒是真的很欣喜滿足。

  這會兒蘇翎顏探出身子去，顧流年也急忙把傘往她那邊傾了傾，絲毫不介意這樣一來自己就大半個身子都暴露在雨中。

  他說道：「估計是他們以為我們家奪了他們的財產。」

  蘇翎顏聽出來他的話似乎有弦外之音，狀似不解問道：「難道你們沒有麼？」

  不然，蘇翎顏還真想不出來別的能值得對方出動這般人力來「教訓」他的解釋。

  「沒有！」顧流年這次回答的倒是斬釘截鐵，不過反應了過來自己是在和蘇翎顏說話，他很快又緩和了語氣，委屈說道：「我們家又不是強盜。」

  但是蘇翎顏只是隨口一提，她既然已經決定了翻篇兒就不會再多想。

  這會兒已經快寅時了，蘇山山的學堂離縣東不近，她還得趕過去把錢交給他然後趕回去佃農村。

  接下來的路，兩人走的小心翼翼。

  但就在再隔一條街就到了雲集客棧的時候，他們的行蹤突然就暴露了。

  一道明晃晃的劍影在在閃過來之前，顧流年急忙推開了蘇翎顏。

  他身手矯健，動作利落，三兩下就反奪了那人的劍。

  然後，又有三個人從暗夜中冒了出來，看架勢應該和發現他們的那人是一個「搜尋大隊」的。

  顧流年都懷疑是有人提前得知了他的行蹤告訴了這些人，不然他們怎麼今夜會這麼多人在這裡等著他？

  這可還真是顧流年多想了，或者說他低估了自己的身價。

  能被王都之中的人盯上，定然是不惜一切代價要除去的。這些找他的人，自三日前來到清遠縣，人手一份他的畫像就開始不分晝夜的尋找。

  突然冒出來的三人把蘇翎顏和顧流年圍了起來，先前被顧流年打倒的那個也身殘志堅的又爬了起來。

  「接著。」顧流年見勢頭不妙，他怕蘇翎顏受傷，所以把自己剛才奪來的劍給蘇翎顏扔了過去。

  「不需要。」蘇翎顏又把劍給她扔了回去。

  她才看不上這些冷兵器，想她空間裡可是有軍火……等等，好像拿出來不是很合適。

  蘇翎顏嘆了一口氣，退而求其次從空間裡拿出來了跟棒球棍當武器。

  「……」顧流年見到她手裡突然多出來了跟棍子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追問她棍子是哪裡來的，而是很不解：這傻丫頭，棍子能和劍比麼？

  但是很快顧流年就傻了眼了。當三人對著顧流年一人對著蘇翎顏開始進攻的時候，蘇翎顏用那棍子直接一擋，劍鋒飛快地划過棍面，蹭出陣陣火花，棍子仍然是完好無損。

  她當然不會傻到拿比賽用的棒球棍，她拿的是專門防身的那種，鋼的！

  襲擊的人顯然是也沒想到一個破棍子竟然能那麼神奇，愣在了原地。

  但蘇翎顏在遇見危險的時候所爆發出來的敏銳可不是鬧著玩的，她抬腿一腳就把對方踹翻在地，而後雙臂舉起來了一個完美的弧度，再一個漂亮的揮棒。

  「哐當」一聲，對方被打暈了。

  這也是她不用劍的另一個原因，她不想殺人。

  一個人倒下，另一個人很快再朝著蘇翎顏跑來。

  這樣一來顧流年就只用對付兩個人了，但有同伴的前車之鑑，這次對方機智了很多，連連躲過了蘇翎顏的幾次進攻。

  「好身手啊。」蘇翎顏暗自嘆了一句，眯了眯眼眸拿出來了更多的精力應敵。

  隱約之中，她身體裡的什麼東西，似乎在被喚醒……仿佛是在另一個遙遠時空里，那個殺伐決斷的蘇翎顏骨子裡弒殺滾燙的熱血！

  又是一番持久戰之後，蘇翎顏也解決了面前的這個。

  顧流年顯然也是不願意殺人的，縱然身上有傷，他還是能應付得了那裡兩個人。

  在蘇翎顏解決完了糾纏著的那一個之後，顧流年反手再奪過進攻之人的手裡的劍就把人踹向了蘇翎顏。

  蘇翎顏意會，再一揮棒，就又打暈了一個。

  最後一個人也這樣被解決了之後，兩人才鬆了一口氣。

  但這口氣到底是沒敢松到底，他們剛才打鬥的動靜著實不小。

  這會兒兩人身上也都濕了，反正距離雲集客棧也不遠了，蘇翎顏直接拉了顧流年就迅速的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客棧外，楊涵青也聽見了打鬥的聲音，正集結了一群人準備過去看看，就看見兩個人影朝著這邊跑來。

  等再近一些的時候。

  「見過…」他正打算行禮，就被顧流年拉住了。

  他朝著楊涵青使了使眼色：蘇翎顏可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公子。」楊涵青及時改口，跟在他身後的護衛們見狀，也紛紛眼觀鼻鼻觀口不敢多言。

  但蘇翎顏卻突然失控了。

  看見楊涵青的那一刻，憤怒突然就席捲填滿了她的整個胸腔，而後她感覺全身的血在一瞬間全部回流到了心臟。

  那是人和動物在遇見危險之時的本能反應。

  她上前一步奪過顧流年手裡的劍就朝著楊涵青的心臟處刺去。

  「哎…哎……小顏！」

  顧流年見狀，急忙伸手攔住蘇翎顏，他以為她是剛才受到了刺激殺紅了眼，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劍解釋道：「他是我家的……」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蘇翎顏另一隻拿著棒球棍的手就直接揮了上去。

  然後「哐當」一聲，楊涵青就被打暈了！

  周圍的人都傻眼了，顧流年也愣住了。

  可蘇翎顏好像還不解恨，再揚起了棍子就欲落下。

  「餵……」顧流年急了，反手奪過了蘇翎顏手中的棍子，快速道：「他是我的近身護衛，自己人。」

  但等他說完話再看向蘇翎顏的時候，卻發現她的一臉冷若冰霜比魚婆子拿了他們家東西的那次還要嚴峻。

  她的雙拳攥得緊緊，眼眶通紅像是隱藏著滔天的憤恨。

  顧流年似乎感覺，巨大的憤怒之下蘇翎顏的牙似乎都在咬得咯咯作響！

  他感覺，蘇翎顏是想真的殺了楊涵青。

  沒錯，蘇翎顏何止想殺了楊涵青，她簡直恨不得把他剝皮抽筋碎屍萬段！

  楊涵青，就是「他」！

  那個上一世蘇翎顏護著愛著，卻殺了蘇翎顏的無名之人「他」！

  楊涵青長得和他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