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我不想再找她了……」

  「咳咳！」一道沉悶的咳嗽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吟風，我沒死！醫生說我還能再活五十年！」

  哭聲戛然而止。

  路吟風從莫南澤的懷中抬起頭來，怔然地看向前方。

  晏思嘉穿著同她一樣的病號服，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莫南澤見狀，鬆開了路吟風，一邊去扶晏思嘉，一邊解釋道：「思嘉很幸運，子彈對她沒有造成致命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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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悲傷還是欣喜，路吟風木愣地看著晏思嘉，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不是做夢。

  她掛念的人之一，活著出現在自己面前。

  陽光灑進病房，將慘白色的牆面染上一層柔和的色彩，微風習習。

  眼前的一切，似夢似幻。

  好久好久，病房裡都是一片安靜。

  「對了！」路吟風一個激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找到小露珠了嗎？」

  終於還是說到了這件事上。

  莫南澤喉結聳動，像是咽了一口刀片般。

  「對不起，我把小露珠弄丟了……」莫南澤站立著，低埋著頭，渾身籠罩著悲傷的氣氛。

  路吟風昏迷了五天，而這五天裡，莫南澤獨自一人承受著喪女之痛。

  這般滋味，無法描述。

  「他們已經將船里里外外搜查了好幾遍，都沒有看到小露珠……審問那些人，也只是說把她……她……」

  莫南澤捂著心口，說不出後半句了。

  路吟風慌了，連忙大喊道：「不對！那個人明明跟我說小露珠沒上船！他在岸上把他交給了別的人！」

  「什麼？誰告訴你的！」莫南澤激動地問道。

  「綁架我們的那些人！」路吟風大喊，「他親口說的！那個時候，他沒必要騙我！」

  莫南澤目光一緊，緊皺的眉頭微微顫動，眼眸里燃起了些微的光亮。

  怪不得審問那些餘黨時，有人說沒有嬰兒上船，有人卻說把嬰兒丟海里餵鯊魚了。

  再細問，每個人說的細節又不太一樣。

  只不過莫南澤在悲痛中忽略了這些。

  現在聽到路吟風的說法，心裡又燃起了希望。

  小露珠可能沒有死！

  路吟風連忙說道：「就是那個朝我們開槍的男人！他說他拿到了錢，就會告訴我小露珠的下落！他現在怎麼樣了！」

  莫南澤神情凝重地搖搖頭，說道：「他身上中了七槍，失血過多，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

  路吟風的目光一點一點地暗淡下來。

  莫南澤道歉時說的話，應該由她來說才是，是她把小露珠弄丟了。

  如果……如果那時再謹慎一些，是不是就不會被綁架，小露珠就不會被人從懷中搶走了？

  她消瘦白皙的臉上，寫滿了悲傷。

  「沒關係的，只要小露珠在岸上，我們一定能將她找出來！」莫南澤握住路吟風的手，鄭重地發誓。

  路吟風卻搖搖頭，抬眼看向他，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南澤，盡力而為，別折磨自己……」她聲音哽咽。

  路吟風這句話，看似有些無情，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失去小露珠，她才是最痛的。

  可她也怕莫南澤太執著，抓住著一絲微渺的機會，迎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一旁，晏思嘉也在默默地擦著眼淚。

  那麼可愛軟萌的小露珠，不知道此時此刻在哪裡受苦……

  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嬰兒，確實不容易。

  但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便不會有人先提出放棄。

  除了對那些綁架團伙餘黨的審問外，莫南澤也動用了關係，讓所有醫院都留意月齡差不多的女嬰，做好DNA的匹配，一旦有異常，立刻通知警方。

  而路吟風也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小露珠沒有離開粵港。

  冥冥之中，有一道看不見的細線，將母女兩人的心緊緊相連著。

  路吟風和晏思嘉出院後，莫知衍為她們置辦了一處房產，是棟小別墅。

  兩人暫且安頓下來。

  小露珠的下落不明，沖刷了本應有的劫後餘生的喜悅。

  路吟風和晏思嘉兩人都變得沉默，不再像從前那般嘰嘰喳喳，有說不完的話。

  羅雪舒再次找上門來，黑著臉質問道：「小露珠失蹤了？你怎麼當媽的！你怎麼能把她弄丟！」

  路吟風紅著眼，不做辯解。

  她的沉默，更加激怒了羅雪舒。

  相比起來，羅雪舒更像那個因為失去孩子而瘋狂的母親。

  她憤怒地扇了路吟風一巴掌，高聲怒斥：「路吟風！你只會闖禍！你有什麼資格當她的媽媽！」

  晏思嘉聽到這樣的動靜，連忙出來阻止，然而羅雪舒已經轉身離開了。

  在發泄怒意後，就這麼瀟灑離開了。

  從她進門到現在，還不到三分鐘。

  她注視著羅雪舒的背影，茫然地看向路吟風。

  路吟風笑得很淡，捂著被扇耳光的那半張臉，低聲道：「算了吧，隨她吧。」

  每個人都需要一些情緒的發泄。

  這一掌的疼痛，還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路吟風沒有在意。

  她臉上的掌印，三天才完全消去。

  日子就這麼平淡地往前滾了兩個月。

  小露珠還是杳無音訊。

  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尤其是莫南澤。

  他瘦了很多，往常那副英俊清冷的貴氣相貌不復存在，凹陷的臉頰，更加深邃的眼窩以及眼下青黑，都顯示出他過度的消耗自己的身體。

  路吟風看在眼裡，心疼不已。

  她害怕他撐不住。

  她無比地想念小露珠。

  甚至向來不信鬼神的她跑遍了全市的廟宇，找遍了有名望的大師，只為求得一個平安卦。

  沒錯，她甚至不奢求能找回小露珠，只希望小露珠在這世上的某一處，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

  一個秋夜，蟬鳴漸止，梧桐新黃。

  空氣中的涼意浸入皮膚，本就寒涼的心更加濕冷。

  「南澤。」路吟風輕聲地呼喚站在窗前似在沉思的莫南澤。

  莫南澤緩緩地轉過身來，那雙漆黑的眸子映出路吟風平淡的面容。

  「喝杯秋梨膏。」路吟風將杯子遞給他，「最近總聽到你在咳嗽。」

  莫南澤伸手，那修長的手指骨節更加分明了些。

  路吟風不禁鼻頭一酸，眼尾泛起了微紅。

  「其實……我想……」她深吸一口氣，停頓好久，才將那句在心裡醞釀很久的話說了出來，「我不想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