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洛梅霜

  魔克走在草原上，晨曦灑向天邊，東面地平線緩緩爬上天際：「你別跟著我們行嗎？」

  「我沒跟你，我是跟著這小子，關心他。」老頭子盯著楊子凡，好似饞鬼遇到了一塊肥肉，想吃在嘴裡又捨不得，看著又饞。

  靈犀戒指到底是何物，吵了一晚上，老頭子閉口不談。

  「關心？西晉之門都給你毀了，怎麼送他去治病？」魔克氣不打一處來，如若能夠殺掉老頭子，他一定早早將他碎屍萬段了。

  「去還可以去，不過……」老頭子若有所思。

  「什麼辦法？」魔克停了下來，在他的心裡能夠送走楊子凡比誰都重要。

  「平地飛升。」老頭子望著天空的霞光口中擠出四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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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死。」魔克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他雖然不知道楊子凡為何得罪仙人，但玄仙都下凡來殺他，送他上去不是明擺著找死。

  老頭子不知道這些過節，疑惑道：「飛升怎會找死？凡人修煉都是為了平地飛升。」

  魔克沒有打算告訴老頭子，搖頭道：「算了，我還是想其它辦法。」

  老頭子抓著腦袋想不明白：「真是邪門了，平地飛升是找死，這怎麼想的，你一定想害他，就說虛界的沒好心……」

  「快看，快看，又有流星。」楊子凡蹦蹦跳跳，張眼看著天空，臉上喜滋滋的。

  又開始說瘋話，魔克嘆了口氣。

  病重了……病又重了。老頭子搖頭晃腦。

  兩人心裡琢磨，修道之人主重修神，從未見過會瘋癲的，真是邪乎。

  連續兩天，三人走走停停，一直在草原範圍里繞圈，魔克試圖找到能用的法子，可惜一無所獲。楊子凡卻越來越瘋，這會兒拔著草兒在地上玩泥巴，好似回到了小時候。

  愁，非常的愁。

  他站在地上看著遼闊的天空，使勁敲著自己的腦袋。

  「不用敲你的驢腦袋了，只有我說的辦法。」老頭子頗有興趣的陪著楊子凡玩鬧，適時開口道。

  「你！」魔克本就心煩，但見到楊子凡痴兒一般的笑容，心頭髮痛，認真道：「還有沒有其它的法子？」

  老頭子搖頭道：「沒有，一點也沒有。」

  魔克很失望，蹲在地上嘆氣。

  半晌，似乎做出了一個極難的決定：「要去，我得陪他一塊上去。」

  老頭子大吃一驚：「你上去真是找死。」

  「反正都是死，怕什麼？困在這裡悶得慌，我堂堂虛界大領主，要闖就闖到他們老窩去，讓他們知道虛界不是好惹的。」

  他給了自己一個「適合」的理由，但那畢竟是仙界，他的死對頭所在的地方，上去之後只有死，沒有別的，他可不像楊子凡有不死之身。

  「真他娘的。」給了自己一個理由，魔克還是害怕，忍不住罵了一句。

  「你想上去也沒用，仙界之門只為凡人開，不會為虛界開放。」

  老頭子的話再次打破了魔克提起的最後一點希望。

  放楊子凡一個人上去，他不瘋的時候到還有機會，如今瘋了，那真是有去無回。

  「戒指，放戒指里。」楊子凡將地上的土一把一把的放到靈犀戒指中。

  魔克眼珠一轉道：「我躲到他的戒指中不就行了？」

  老頭子搖頭道：「妄想，你應該很清楚仙人到了虛界會是什麼後果，仙界的仙靈之氣對你可是致命的克星。」

  這個辦法不行，那個辦法也不行，魔克相當惱怒指著老頭子罵道：「都是你發瘋將西晉之門毀了，你毀了他有什麼用？要毀也等我他和上去了不行嗎？」

  老頭子不肯服輸，正色道：「凡間有人將界門打開了，我不把他封上，你們虛界豈不是要趁虛而入？」

  「哼，難道你以為虛界之主打不開另一道門嗎？」魔克冷哼一聲，界門打開他是第一個跑出來的人物：「我不就是直接到了凡間？」

  老頭子道：「那是凡人蠢，用界玉答應了你的要求。要是界玉在我手裡，立馬捏碎契約讓你滾回虛界。」

  「問題是你手裡沒有界玉。」魔克好笑的看著他，眼中儘是鄙色。

  界玉是老頭子的傷心事，如果界玉在他手中就不會發生虛界界門封印打開的事情，怪只怪聖人不識凡性，把如此重要的東西給了凡人。

  他面容僵硬，側頭看著遠處的陽光：「我又怎能明白聖人的想法，界玉為何要交到他們手上，利慾薰心、爭權奪利是他們慣有的東西，如此不完美的心性怎能保管它……」

  魔克見到老頭子少有的露出真實性情，有些詫異，下意識問道：「你到底是誰？」

  老頭子看著地上玩泥巴玩得不亦樂乎的楊子凡，苦笑道：「我有兩個名字，凡名洛梅霜……」

  如果楊子凡現在清醒一定會被嚇一跳。

  洛梅霜不是洛裳裳的爺爺嗎？

  「仙名呢？」與他交手多次的魔克早認出他也是一位仙人。

  「仙名……哈哈……」老頭子大笑兩聲，取出自己的一鑿一錘，眼中流露出很多不甘取：「我只是一條看門的狗。」

  「雷公武丑？」魔克微驚。

  雷公武丑是誰，那可是降天劫的人物，怎的會在翠心湖地界裡。

  老頭子見他吃驚的模樣，笑道：「何必大驚小怪，你這樣的虛界人士，我當年不知道劈死了多少。」

  魔克有些畏懼的看著錘子與鑿子，它們有一個名字：雷公鑿。

  神器一般的東西，更是虛界人士的克星，在這對鑿子下不知道死了多少虛界厲害人物，只是他的這身修為。

  見到魔克露出的疑惑，老頭子苦笑道：「被人從上面扔下來了，有必要懷疑？」

  答案很簡潔明了，雷公武丑是被貶下凡間的。

  「為什麼？」魔克追問道。

  雷公武丑看著蒼天，回想起過去的種種事情，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怪只怪自己傻，弱了幾分天劫的威力，放了幾個朋友上去。」

  「這……」魔克沒想到渡劫還能攀關係的，差點笑出聲來。

  雷公武丑轉而看著他道：「記住，我現在叫洛梅霜，沒有其它名字。」

  雷公武丑不願意回去，這是魔克第一反應得到的答案，他沒有追問反而冷冷笑道：「你不是說凡人都該平地升仙才是好的追求，為何自己不願上去了？」

  洛梅霜沒有生氣，收起了雷神鑿道：「天上渡一人是小因果，地上渡一世是大因果。」

  魔克詫異的看著他，突然見感覺很好笑道：「沒想到仙界大名鼎鼎的雷公信佛了。」

  「無量壽佛。」洛梅霜雙手合十：「仙佛有何區別，不過一稱號罷了，現在還是先想想救它的辦法吧！」

  他似乎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

  「真的只有平地飛升這個辦法？」魔克有些不相信他的話。

  「只此一條，別無它法，而且你萬萬不能上去，上去只會給楊子凡帶來禍端。」洛梅霜很嚴肅的說道。

  魔克又道：「白日飛升他能夠嗎？」

  洛梅霜道：「這個不難，楊子凡本已經到了渡劫升仙的境界，只需一條引導的線罷了。」

  「上去之後怎麼回到凡間？」

  「只需到九重天的星盤上，找一位人便可以將他悄悄送回凡間。」

  「你這樣有把握那人能夠幫忙？」

  「當年她欠我一個人情。」

  「我有些不相信你。」

  「要我發誓？」

  「恩！」

  「好，我以雷公之位向雷神發誓，所說之話如有謊言，便需受……」

  魔克打斷他，突然道：「那麼你賠他上去。」

  洛梅霜點頭道：「如此也好，多少年沒有回去了，也該去看看。」

  魔克沒料到洛梅霜答應得如此乾脆，疑惑道：「你現在為何對楊子凡這樣上心？」

  「恩公恩情，無法回報。」洛梅霜一副正氣之象。

  魔克這才放下心來，蹲在楊子凡身邊對他道：「楊子凡，害你的老頭子要帶你去一個地方治病，你要乖一些。」

  楊子凡只顧著自己玩泥巴根本不搭理他，魔克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上去之後照顧好他。」

  …………

  …………

  …………

  第二日清早，草原上沒了魔克的蹤影，只剩下楊子凡和洛梅霜。

  洛梅霜看了看四下的風景，搖頭道：「走得倒是瀟灑。」

  楊子凡呆呆看著自己的戒指，自言自語道：「你快出來，躲裡面做什麼？出來啊，出來。」一邊說一邊用手摳著戒指上的花紋，好似有什麼東西鑽到了裡面。

  洛梅霜對他道：」戒指收起來，上去以後不能露出來，露出來會惹大麻煩的……」他拉拉扯扯的說了一大堆，但楊子凡自顧自的玩著戒指，洛梅霜沒法子嚇唬他道：「戒指再拿出來，雲彩又會來了。」說著還施展法術招來大片的烏雲。

  楊子凡嚇得連忙收起戒指躲到他身後，一雙眼睛警惕的看著四周。

  洛梅霜搖頭道：「該死的傢伙，把小子嚇成這樣。」

  說罷拉起楊子凡的手，朝草原深處走去。

  天空之中有一朵雲彩靜靜的停在空中，就這樣一呆便是五六天，任憑周圍的雲朵飄動，它一動不動，雲彩之中每到晚上就有橙色的光芒在閃爍。

  遠遠看看像是一盞懸在天上的燈，很詭異。

  這朵雲彩之中盤腿坐著一名嬰兒，他身上仙光縈繞，小小的身子上在胸口之處卻有一道極其恐怖的傷口，周圍的仙光不斷的湧入其中，一點一點的修復著它。

  十天後，他的眼睛突然睜開，自言自語道：「想逃，妄想。」

  一道黃光在天空閃過，雲朵飛散，他已經消失在空中。

  遠隔千里之外一座石山之上，洛梅霜盯著陰沉沉的天空，又伸手在舌尖上沾了一了，抬手對著風，試了試風向。

  他帶著楊子凡來到這裡已經十天，等的就是這場雷雨。

  藉助雷雨，在配上雷公鑿定能打開通往仙界的大門，只要直上九重天，再回到魔克交代的那位大能身邊，楊子凡便有救了。

  他側頭看著乖乖坐在石頭上發呆的楊子凡，不明白這位少年為何能夠得到名叫靈犀的戒指。

  道有三清，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是為大神。

  古有三人，老子、孔子、莊子、是為大聖。

  佛有三尊、普賢、文殊、觀音、是為大賢。

  然天地卻只有一人，其名為創始元靈，創始元靈一日啟程往東海見天有三龍戲珠，有所悟取髮絲化出戒指一枚，又覺無味，棄之於荒野。

  一靈獸偶得，參悟千年，得大能創靈犀派自命靈犀道人，尊戒為掌門信物，這才有了靈犀派。雷公武丑萬年前本是西海之上的一隻小小雷靈，一日差點因為貪玩掉入西海溺死，幸得靈犀道人所救，傳與道法，這才修成雷公之位。

  雖然這已經是萬年前的事情，但當年的武丑今日的洛梅霜卻從未忘記過，當見到楊子凡手中戒指的時候，他一顆心再無半點壞心，一心只為報恩。

  天空有雲飄來。

  石頭山天頂烏雲密布，不多時雷聲陣陣，洛梅霜的回憶被雷聲驚醒，轉而對楊子凡道：「我們該走了，上到南天門你別鬧。」

  說也奇怪，楊子凡今日一點也不鬧，點了點頭，但一看到天上的雲彩立刻嚇得面如土灰，指著東方天空道：「雲彩來了，雲彩來了，好重好重。」

  洛梅霜知道跟他多說無益，取出雷神鑿，對空揚了起來。

  錘子未動，天空中的烏雲已經有所感應，迅速的朝雷神錘所指的位置聚去，烏雲相撞，雷光四濺，洛梅霜神色一沉，深吸一口氣，大喝道：「攝。」

  雷神錘臨空飛起，對空一鑿，一道深紫色的雷光朝天空飛去落入烏雲之中。

  天空的烏雲立刻劇烈的翻滾起來，四濺的雷光化作一條條雷蛇，天空之中頓時黑了下去，大白天的好像黑夜。

  雷聲陣陣，天雷四落。

  石山之上一時間成了天雷的靶子，石頭碎裂，樹木劈倒，山火燃起。

  洛梅霜並不為所動，控制著雷神鑿，往下一揚，天空雷光受他所引紛紛朝雷神鑿所指的方向聚集。

  四下狂風吹動。

  天空中四下分散的烏雲似乎受到某種力量的吸引朝中間聚集，一時間天空出現一幅極其詭異的現象。

  石頭山頂黑雲厚如大山，石頭山外的天空放晴，沒有一點雷雨將至的樣子。

  而雲彩所聚集的地方正是雷神鑿所對的地方，所有的烏雲都被吸引了過來，木樁洛梅霜突然間喝道：「去。」

  所有自天空落下的天雷紛紛朝中飄去，匯做一個閃著紫紅光澤的雷球。

  巨大的雷球又開始一點點向內壓縮，不消半刻鐘，原本小山大小的雷球匯集做拳頭大小，紫紅的光澤不斷閃爍，一股強大至極的天地力量縈繞其間，好似只要誰去碰他一下將會來到無法挽回的後果。

  洛梅霜大汗淋漓，施展法術的雙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當紫紅色化作不穩地的大紅色時，他突然間喝道：「去。」

  天空中的錘子砸在了鑿子上。

  「刺啦」炸耳的響聲嚇得楊子凡捂住耳朵，洛梅霜一把抓住他道：「走了。」

  收縮到極致的雷球因雷神鑿一震，迅速的朝天空飛去，身上的紅光越來越盛。

  洛梅霜飛身而起，身前的雷神鑿化出大片紫光將他和楊子凡罩住，拖著他倆跟著雷光朝天空衝去。

  不遠處，詭異的出現一朵黃雲。

  黃雲在空中一頓，見得此番景象，有個聲音大喝道：「雷公老賊你休得跑。」

  已經接近雷光速度的洛梅霜聽得這聲大喝，嘿嘿怪笑一聲道：「黃雲小子，你追得上？要打去仙界再打。」

  黃雲翻滾，橘紅色的光芒瞬間包裹住半邊天空。

  天空之中一時間呈現又一片異象，黃雲與烏雲相交，石頭山地域內宛如黑夜，石頭山外宛如夕陽西落。

  黃雲四下滾動想侵入烏雲之中，烏雲卻不斷的涌動不讓黃雲進去一分。

  「噗嗤。」

  烏雲之中仿佛有重物落入水中。

  黃雲之中有人大急道：「雷公老賊，不能放他上去。」

  烏雲之中一絲紅色的雷光閃過，以縱向之勢左右拉成一線，仿佛一根細線快速的在空中鋪開。

  緊接著細線之後夾雜著超低的轟鳴聲，雖然低沉，但威力卻勝過所有的巨大響聲。

  轟鳴聲如同潮水一般席捲開來。

  烏雲黃雲在轟鳴聲中土崩瓦解。

  天空之中洛梅霜的聲音隨著雷神錘砸進了空中，砸出了一個幽藍的空洞，空洞背後顯出仙界的亭台樓閣。

  「糟糕。」天空之中僅剩一朵黃雲，驚恐的聲音自雲中傳來，他想也沒想也朝幽藍的空洞撞去。

  黃雲消失後，幽藍的空洞也以極快的速度彌合了。

  天空放晴，陽光普照，好似之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唯一留下證據的只有燃燒著的石頭山，已經某些走到這片區域被轟鳴聲震暈的小動物們。

  更遠的地方聽到轟鳴聲的某些農民伯伯看著天空納悶，不是打雷了嗎？雨呢？

  有個脾氣暴躁的農民伯伯，拍了拍身上的泥巴，望了一眼老頭咒罵道：「乾打雷不下雨，唬你爹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