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清悟之死

  頹然間，他坐倒在松樹下，心裡漸漸冷靜了下來。

  「難道明月是想讓我出來報信？」想到此處他又猛的站起身子，方才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淋濕了，就連剛剛牽動到體內的傷勢，嘴角又有血沫溢來方到這時才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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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此刻暮然回頭，看著浮雲洞那片幽暗所在不明白明月到底為何這樣做，但是此時此刻沒有時間容他多想。

  半空之中，天寶真人一把飛劍使得沉穩有力，三劍便劈掉了毛絨巨爪後的妖魅。遁甲隨即青光大勝，橫劈直入沖向顏姬，這給清明真人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他令旗一擺，呼啦啦一招，漫天的飛劍立時倒飛而回，沉聲道：「萬劍始一。」

  眾弟子並沒有因為一名弟子倒下而驚慌，齊喝道：「得令！」手中指訣一變。剎那間漫天的飛劍千化百，百化一最後化作一把寬過百尺，長過百丈的透明巨劍。

  巨劍一出，一種無形的壓力立場便從它身上蔓延開，鑄劍台四周的樹木皆受不住這等壓力紛紛折斷。

  天寶真人一劍逼退顏姬便收手而回，當空而立並不打算力拼。對於顏姬的實力他們幾位真人可是很清楚的。

  千年狐妖，能號令天下妖物，她的修為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得住的，就算是兵解散仙她都有一拼之力，更何況是自己，所以一開始便抱做一氣採用萬劍陣來對付她。

  若是清微掌門沒有被四相陣困住的話，以他們幾個真人自然能動用更為高級的陣法，玄天大陣，到時候別說區區千年狐妖，就是萬年黑山老妖都能打了現形。

  顏姬被天寶真人佯攻一劍逼了回去，給清明真人了喘息的機會，這不禁讓她對這位面相普通劍法鋼硬的真人另眼相看，心生怒意。如果不是他提醒，飛劍被陰寒之物侵蝕掉萬劍大陣就等於廢了，到時候區區三位空冥期修為的真人，再加上金丹期的一干弟子又怎會是她的對手。

  她天資聰明很清楚自己的實力，也清楚天元派的反應習慣，如果幾位真人在短時間能解決不了的問題，藏在山中那些老鬼恐怕會趕來，到時候可不就是難纏這樣簡單的一回事了。

  思量之間，她悄悄看向鑄劍台正中那一鼎生鏽的青銅鼎，眼中閃過一絲幽怨，好似與這鼎有萬千的糾葛。收回眼，她的手向後輕輕一爪。身後的幽冥暗域受力所擠，如同一張棉絮一般瞬間向她靠攏，露出天空本該有的渺渺星辰。

  隨後她盯著那一柄巨大透亮的飛劍，清聲喝道：「今天就給你們這般無知雜毛看看什麼叫道法。」

  言畢。

  她緩緩合上雙目，素手一彈。有獸聲悠悠傳來，如狼吠，又如狸呼。獸聲之中，忽然狂風四起，身後的黑暗伴在獸聲之中化作一個圓形的輪盤徐徐轉動起來，轉動之中自有黑光溢出飄蕩在空中如同絲線一般詭異非常。

  她猛的睜開眼睛，藍寶石一般的眼睛已經化作了一雙狸眼，棕色的眼瞼中斑紋點點，淡藍的眼瞳因為光線的的原因而慢慢舒張開，就在眼瞳變做正常大小的時候。

  「嗷！」一聲巨大的獸吼之聲強過雷聲百倍，更捲起煞風大片。那一聲獸吼所過之處，飛沙走石，就連鑄劍台上的青石地板都盡數掀起。

  清明真人手中紅旗一擺，一聲喝令：「御！」

  眾弟子一聲叱喝，雙手劍指歸於胸前，一身天元正法爆發到極致，從場面上來可以看出來天元派真元的顏色大體分為青、藍、金、清四種顏色。

  一時間鑄劍台上光芒大勝，漂浮在空中的巨劍受力所催，捋直了身子，「鏘」一聲立於眾人上空，三道光從劍尖濺出化作點點光點向四下散開，一如天女散花。獸吼聲掀起的飛沙走石一遇到那些光點便被紛紛彈飛。

  一時間鑄劍台上光點，飛沙走石亂作一團。

  紛亂之中，但見一點黑芒徒自亮起，在飛沙走石之後，由兩枚纖纖蔥指輕輕攜著，緩緩向陣上的梁逸辰點去。

  那動作輕且柔，但是誰也不敢小看這輕輕一指。

  那一指過處，風靜，物止，就連天空都似被一層幕布蒙住了一般。

  清明真人望在眼中，面色凝重，對梁逸辰沉聲道：「小心了逸辰。」

  或許少年輕狂、或許對自己信心十足，梁逸辰眼中伴著一絲狂熱，輕喝道：「萬劍使一，魄為我用。」

  咒畢，巨劍猛烈的震動起來。梁逸辰飛身迎向那一直黑芒，手中多了一把形狀和萬劍陣上空巨劍一模一樣的飛劍，只是縮小到一把普通劍的模樣，想必是他咒中所念的劍魄。

  一股肅殺之氣軒然而起。

  雖說經過如此多的事情，但是從那一指點出到梁逸辰飛身而出只是電光火石的時間。

  「殺……」

  萬劍陣中眾弟子大聲喊著。

  然後，那點黑芒與梁逸辰手中劍撞到了一起。

  有風陣陣，卻是夜風。

  有光片片，卻是月光。

  「小心，清慧！」卻在這時，清悟真人嘶啞的聲音傳來。

  與梁逸辰撞到一起的黑芒在嘶啞的聲音中綻放出一朵美麗的黑色花朵，隨後化作一片煙塵。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萬劍陣東北位又是一聲清慧真人的驚呼：「師兄。」

  低頭，側目，眾人驚愕。

  只見清悟真人胸口被一隻黑色的手掌洞穿，鮮血染紅了夜色。他身前卻是剛剛還在梁逸辰身前的顏姬，他身後卻是驚得花容失色的清慧真人。

  那一隻黑色的手掌離她只有一寸不到的距離，在明亮的月光下甚至能看到上面沾滿了的血肉，鮮血正一滴一滴的低落在鑄劍台上，染紅了一片塵土。

  清悟真人回頭對眾人笑了笑，胖胖的臉蛋上依舊是往日和藹的模樣，他猛的一掌將清慧真人推開輕聲道：「你快走。」言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卻被顏姬的護體黑光給擋住。

  他側頭看了一眼鑄劍台上不知道放了多少個歲月的鏽色青銅鼎，有些不舍，有些懷念，但終究還是回了頭。

  緊接著他猛的一把抱住顏姬，顏姬神色大變，身上黑光不斷涌動卻始終掙扎不開。清悟真人輕聲道：「我雖欠你，今日卻都還你了，你的孩子還活著，你見到過就是我徒弟李程程，只是兩百年的時間他早已經化為了人，今日他沒來我將他關在了思過崖里，我師父欠你的我也一併幫他還了。」說著卻又仰止不住吐了幾口鮮血。

  「今日，一切就作罷吧！你隨我去吧！不要再恨了。」話音還未落，身上燃起了紫色的火焰，那火焰卻只有冰涼與冷漠，那是修仙之人燃燒了自己的紫府才能產生的。

  紫色火焰帶著無情的力量包裹住了顏姬。

  清慧真人淚流滿面跌坐在一片，天寶真人暗嘆一聲參天弄人，清明真人面色如霜看著那一份火焰，眼中已經熱淚盈眶。天元派里他同清悟真人平日裡走得最近，知道清悟真人背叛了天元派時最傷心的莫過於他，只是他掌管天元派刑律只能將這份傷痛藏在心裡，如今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來。

  天元派弟子誰人見過清明真人哭過，誰人見過平日裡毫無感情的清明真人這般，不禁紛紛低下頭。

  梁逸辰手中握著劍，看著地上還在熊熊燃燒的冰冷火焰，肩頭仰止不住的抖動著，他本也想哭出聲來可是清悟真人曾對他說過男兒流血不流淚，他不能流出來。自從清風真人走後，整個白竹峰亂作一團，那時他才五歲，無依無靠，卻是清悟真人亦父亦師將他養大，練就如今這般修為。

  他看著火光之中呆立不動的顏姬，清悟真人平日裡的笑容，到聽雨軒中陪他度過的日日夜夜浮現心頭。

  一股無名的怒火湧上心頭。他放掉了手中的劍魄，換做平日裡用的「無名」，這把劍曾是清悟的佩劍。

  「你去死！」梁逸辰雙眼泛紅，一劍而下，一氣天訣如狂風暴雨一般瞬間爆發便斬向火光中的顏姬，一劍兩劍，三劍，四劍……

  不知道一口氣斬了多少劍，紫色火光中亮起一對幽怨的眼睛，隨後傳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