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紈絝明月

  「楊子凡！」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屋外便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將迷迷糊糊剛剛入睡的楊子凡驚醒過來。

  開門一看，卻是昨晚小師兄才提到過的管理天元派清潔打掃事物的錢三師兄，只見他手裡拿著一套灰色長衫，一張方塊的臉如同板磚一樣沒有半點表情，對楊子凡道：「換上衣服，跟我走，去做早課。」

  「哦！」楊子凡應了一聲，悄悄將一夜都捏在手心中的玉簡小心收好，接過灰色長衫，將黃衫穿在了裡面，這才套上了還算合身的長衫走出屋子。

  

  錢三打量了一下楊子凡點了點頭道：「還算合身，今天我帶你去做早課，派內未到辟穀期都得做相應的早課，現在有三個位子可以選，一個是去膳房之中做早膳，一個是去前山小山林劈柴，還有一個是去後山掃地。你想做哪一項？」

  楊子凡因為昨晚的事情，心情依舊不是很好，隨口答道：「我去後山掃地！」

  錢三皺了皺鼻子，思索了一下看著楊子凡道：「你可確定？」

  「確定！」楊子凡點了點頭，他只聽到了後山掃地這類的事情，前面的事情並沒有聽清楚。

  錢三頓了一下，還是說道：「小師弟，去後山掃地得做好點心理準備才行。」

  「楊子凡不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麼，錢三提到後山的時候神色古怪繼續說道：「後山之上倒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那裡關押著一位囚犯，所以有時候他會出口嚇唬你們。」

  楊子凡一聽之下連忙搖頭道：「那師兄我還是不去去那地方了，我去前山小山林劈柴吧！」

  錢三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你隨我來。」說著領著楊子凡出了院子，一路朝西走去，走出迴廊右拐走過一條小道，遠遠便見到一條山道往山上延伸而去。

  此時天色尚早，遠山之上還有陣陣霧氣飄蕩在山間。清涼的氣息嗅在鼻間，楊子凡的情緒稍微好了一些。

  這時他注意到遠處山道間有一個灰色的身影，從背後看來有些熟悉。他似乎注意到了後面有人，轉過頭來，煙霧一般的眉黛皺了皺，分明就是青林，不知道她為何會在這山道之中。

  錢三看到青林，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喊道：「師妹，沒想到你還沒去做早課，能不能幫我帶小師弟去一下。」

  青林淡淡一笑道：「我帶他去便行，昨天天火的事情夠你們忙活的。」

  錢三這才對身邊的楊子凡道：「小師弟，你和青林師姐一起去後山做早課，她會教你的。」

  楊子凡猶豫了一下，說道：「那一會去思晨府怎麼辦？」

  錢三搖頭罵道：「這該死的顧明也不把事情說清楚，天元派之中初入弟子單數日曆就去早課，雙數日曆的時候才去思晨府學習。」

  說著，他又對遠處的青林道：「那小師妹今天就麻煩你了！」

  說罷，急匆匆的往回走去，楊子凡看到遠處的錢三，心道：「看來昨晚上師父鬧的事情還挺大的。」

  抬頭看去，只見遠處山道之中青林已經向前走去，若隱若現，連忙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口中喊道：「師姐，等等我！」

  青林卻未停下來，只是放慢了一些速度。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楊子凡縱有真元護身，但是如今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運用，這山道又越走越陡，只累得他氣喘吁吁，兩腿發麻，疲憊不堪。

  走在前面的青林看到他這副樣子，眉頭挑了挑，走了回來，冷冷說道：「走不動，就歇息一下。」

  楊子凡如釋重負，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喘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緩過起來。他順著山道向遠處看去，霧氣已經散去，天光大亮，照在翠雲坪上，一片翠茵茵的新鮮感。

  他抬頭看著身邊又微微閉目的青林，忍不住問道：「師姐，我有件事想不通。」

  青林聽他說話底氣有些不足，睜開眼睛看著他道：「說吧，什麼事情。」

  「師姐，你也是新來天元派的嗎？」

  青林點頭，說道：「我是天元派俗家弟子，才來了一年。」

  「那你為什麼能在思晨府中當老師？」

  青林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白了他一眼道：「只准問一個問題，看你休息夠了，快走吧！要是做不完功課，早飯都沒得吃。」

  楊子凡抓了抓腦袋，站起身子道：「師姐，謝謝！」

  「謝我做什麼？」本來欲走的青林停住腳步，疑惑的看著他，想知道這謝子怎麼來。

  楊子凡憨憨的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說而已。」

  青林搖了搖頭，嘴角間掛起了一絲淡若秋水的笑容，道：「走吧，別瞎想了。」

  不過這卻真真切切的落在了楊子凡的眼中，楊子凡心頭湧上一種古怪的感覺，有些甜蜜有些溫暖，但他不明白那是什麼。

  思想間，他已經隨著青林爬上了山頭，只見山坡之下是一大片古怪的松林。為什麼古怪，因為這些松樹一顆顆的只有一隻手臂粗細。

  青林帶著他走下坡去，在一旁的一塊石頭下拿出兩把柴刀，把其中一把遞給了楊子凡道：「這是沒開封過的鈍刀，往後三個月你每天砍一棵就可以了。」

  「這樣簡單嗎？」楊子凡接過柴刀驚訝說問道，在平夷鎮的時候他小時候就能砍斷一棵小樹，那時候怪先生還揍了他一頓，沒想到今日來天元派卻是砍這樣細的樹。

  青林道：「你試試！」

  楊子凡提著柴刀，找到一棵較細的，揮刀砍去。只聽聞耳邊：「嗙。」一聲響動，楊子凡只覺得手上一股巨力彈來，整個身子向後仰天跌倒在地上，身上摔得一陣疼痛。

  「噗嗤。」

  身邊的青林捂著櫻桃小口笑出聲來，那聲音清脆如銀鈴一般，迴蕩在林間。楊子凡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好聽的聲音，加上青林那副淡若秋水，卻又英氣十足的特有氣質一時間看得楊子凡連身上的疼痛都忘了，傻傻的看著輕笑的青林。

  青林捂了捂嘴，憋住笑容，對楊子凡道：「知道厲害了吧？這可不是普通的松樹，而且越細的越難砍。」

  「有多難砍啊？本少爺砍給你們看看！」就在青林說話的時候，林間忽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青林聽聞這個聲音，眉頭一皺，眼角浮現一副厭惡之色。

  楊子凡不知道是誰來了，揉了揉屁股，站起身子，順著青林的眼光看去，只見東邊松樹之上跳下一位白衣少年來。

  此人面容俊俏，膚色白皙，雙眼透亮，眼上一副劍眉頗有俠骨之氣，可惜短了一點反而給人紈絝子弟的感覺。

  他腰間纏著玉帶，身後背著一把鑲著寶石的碧藍寶劍，雙手抱於胸前，向楊子凡和青林走了過來。

  不過這些穿著並沒有引起楊子凡的注意，反而是他腰下那顆黑黢黢的小石頭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塊石頭看起來極丑無比，上面的石皮一團一團的皺在一起好似上了年紀的樹皮一樣。如此一塊石頭這人竟然用一根精緻的紅色小繩子拴在玉帶之下，只要一走動，小石頭就會高高拋起，好像是在故意炫耀一般。

  青林瞥了他一眼，冷颼颼的問道：「明月，你又來這裡做什麼？」

  被他稱為明月的少年上下打量著一旁的楊子凡，說道：「我昨日聽說天元派來了一個傻子，我今天來看看，剛剛在樹上看了一會果然是傻子。只不過我想不通，你堂堂紫菱雙仙的女兒竟然和這傻子在一起，還被他逗笑了，這不是辱沒了身份嗎？」

  楊子凡看著他，沒想到這樣一個漂亮的孩子會說這樣的話，有些生氣的瞪了他幾眼。

  這副表情在明月看來卻更覺得好笑，一時間大笑道：「你看，這傻子犯傻了。」

  青林眉梢一挑，怒道：「你再敢侮辱我師弟一句，小心你的舌頭。」

  明月砸了砸嘴巴道：「母老虎，你凶什麼凶我又沒說你，難怪是俗家弟子，家教如此不堪。」

  楊子凡聽在心頭，立時氣往上沖，可是奈何自己根本沒有學過什麼法訣劍術，唯一曾經用出過的青蓮冥火也不知道如何施展。

  青林面色大變，怒道：「你再說一遍。」

  明月根本不怕她，張口就要繼續重複剛才的話，青林手訣一指，頓見白光陣陣，手掌之上已經多了一把泛著寒光的瑩白色匕首。

  這匕首一出，楊子凡頓時感到周身一冷，有種好似回到了極北之地的感覺，眼角餘光注意到，周圍地面的青草都葉面都受到了這把匕首的影響，紛紛捲曲。

  心中微驚，不知道青林手中的匕首是何物。

  明月看到青林手中的匕首，臉色一變，收起了笑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道：「我可是警告你，派內弟子是不能私鬥的。」

  青林瞅了他一眼，譏笑道：「沒膽就別在我面前顯擺，滾回你玉竹峰去。」

  「誰說我沒膽。」被青林一番譏笑，明月大聲罵道：「有膽你也給我去後山拿一塊特有的黑卵石過來。」

  青林朝他腰間看了一眼，忽然匕首如電帶出一道劍氣。明月眼中閃過一絲戾氣，急退了三步，手中劍指一擺，身後長劍「嗆」的一聲長嘯，化作一道青芒斬向青林的白色劍氣。

  兩道劍氣轉眼就要撞到一起，青林身形卻突然原地一轉，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繞過青色劍氣，斬向明月腰間。

  只聽聞「嘩啦」一聲，腰間的玉帶斷若兩截掉在地上。青林揚手一爪，玉帶已然在他的手中，拿起上面那塊黑色的小石頭輕笑道：「專門用一條玉帶來掛這塊破石頭有意思嗎？」說完揮手將玉帶和那塊黑色小石頭仍得遠遠的。

  「你……」明月面如土灰，氣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一旁的楊子凡看到如此場面忍不住笑出聲來。

  明月可是玉竹峰清慧真人的獨子，自小被人眾星拱月一般養著，他腰間的黑色小石頭名叫黑卵石，是碧雲峰後山獨有的石頭。

  平日裡年輕弟子除了做打掃之外沒人敢上後山，只因為後山有一個山洞，名為浮雲洞，洞中關押著一位邪人，此人曾經在修仙界嗜殺如命，在他手指間死去的修仙界人士沒有一千少說也有八百，更因為於天元派的一些私密事情才被關押在洞中。

  雖說他已經被關押，但是身上的煞氣不滅，修為不夠年輕弟子走進浮雲洞百米之內都會受到影響，重者當場昏迷，輕者連日噩夢連連。可是，偏偏黑卵石只有浮雲洞有，所以派內的年輕弟子常常以能拿到黑卵石而感到萬分的榮耀。

  如今，黑卵石竟被青林給仍了，明月如何不氣。這倒罷了，可是偏偏還被一個傻子給取笑了，明月如何不怒。

  明月臉色鐵青，怒視著楊子凡：「你這傻子也敢笑。」手中劍指已經高高揚起，那柄自他身後飛出便一直飄在空中的青色長劍顫抖著發出一陣嗡嗡聲，化作一道青芒風馳電掣斬向楊子凡。

  楊子凡一時只覺眼前青光一片，劍光划起的氣流打得他身上生疼，那耀眼的光芒轉眼便到了眼前，可他偏偏躲閃不開，心中大跳暗道：「吾命休矣。」

  就在這關頭，楊子凡只覺得周身一冷，眼前被一道冰牆堵住。

  「噗嗤。」明月手中飛劍撞進了裡面頓時動盪不得，身上青光閃爍不已。「噌。」的又是一聲劍身往前進了一寸有餘，鋒利的劍尖幾乎頂在了他的額頭之上。嚇得楊子凡一屁股跌倒在地上，那飛劍顫抖了兩下再進不了分毫，就此在冰牆之中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

  「明月，你想做什麼？」一旁青林雙手凝成劍訣，咬牙切齒的盯著遠處同樣雙手凝訣的明月大聲質問著。

  「哼，這次有青林的「淬冰」護著你，算你命大。下次別讓我看到你。」明月悶哼一聲，劍指一收，長劍化作青光飛回劍鞘，一甩袖子，狠狠瞪了楊子凡一眼，撿起黑卵石，離開了小山林。

  楊子凡怔怔看著遠去的明月，臉色鐵青。

  青林收起淬冰連忙來到了楊子凡身邊，關心的問道：「師弟，你沒事吧？」

  楊子凡搖了搖頭，站起身子，拍了拍腿上的灰塵，拿起掉落地上的柴刀，看著遠去的明月問道：「師姐，他修為到了什麼境界？」

  青林發現楊子凡有些不對勁安慰道：「辟穀中品。他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一個紈絝子弟而已，有我在他不敢怎麼樣。」

  楊子凡點了點頭，提起柴刀悶頭砍起了身邊的松樹。

  山中霧氣漸漸散去，幾縷陽光照在松樹樹幹之上反射著一種精鐵的顏色，映襯在楊子凡的眼中，浮現著一種異樣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