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初見

  第85章 初見

  眼前的景色，全都變了。

  枯草在我的腳下迸發生機，綠瑩瑩的顏色，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天色也亮了，太陽像是從烏雲里爬出來了，剛剛好的溫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的腳底，是厚厚的繭子，踩在草地上的時候，沒有覺得很疼，反而是覺得很硬。

  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我一直都是這般，赤腳行走，無所畏懼。

  河流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遠遠望去，風吹過，波光粼粼，揉碎了天空上的藍天白雲。

  河岸邊，有邁著閒散步子，吃草發呆，打盹逗趣的牛羊，水鳥在不遠處窺視著，等候著這群動物們卸去防備，然後出其不意的飛過去，扯下一撮毛髮，帶回去造窩。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跟安詳，就好像記憶最初，靈魂最深處銘刻的模樣。

  「一路，你看，海貝花開啦！」

  一回神，剛好看到了面前的海貝花，淡藍色的花瓣，橢圓形的身形，花蕊高處花瓣一節兒，吐露的芬芳，引得蝴蝶跟蜜蜂，圍著它不停的轉著。

  海貝花，是我最喜歡的花兒，也是我在部落里，見過的，開的最大的花兒。

  母河周邊，開的野花，大多都是只有指甲般大小的小朵兒，顏色豐富，什麼都有，既可以是只有一種顏色，也可以多種顏色，在同一個花骨朵上散落。

  春天的時候，我最喜歡藍色的野蘭草，它的顏色，像晴朗無雲的藍天，純粹又深遠。

  夏天的時候，我就喜歡野黃雲，它們像雲朵一樣的形狀，一開開一片，綿延看不到盡頭，弱小又不覺弱勢。

  到了秋天，野黃雲就會結出來紅色的果子，帶著顆粒狀的種子在果肉外頭，把它採下來，可曬乾做糧食吃，也可以搗碎了釀酒，天冷了喝。

  秋天的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辣栗子，它不是花兒，而是一種樹，樹葉子會在秋天的時候，先轉變成金黃色，再從金黃色，過渡到暗紅色。

  辣栗子的樹葉，是輕薄的圓形，等到了暗紅色時，葉子裡已經是沒有了水分，等它一落下來，就可以收集回家，到時候生火用。

  辣栗子的葉子，是柔軟的，就算是成了紅色，也是柔韌有彈性的觸感，拿它生火，要比其他的野草跟樹葉子，好用很多。

  冬天的時候，我就沒有喜歡的花了，這時候，時間總是漫長的，養的牛羊，也會受不住寒冷而亡，更別說人了。

  每一年的冬天，就是一次激烈的生死挑戰，部落里的人圍在一起取暖，除了必須的時候，基本上都不出門的。

  那時候，大家都圍在火炭旁邊，眼睜睜的看著它，期待著，祈禱著。這時候，唯一可以稱之為花的，也就是這火花了吧？

  我以為，以後漫長的歲月，只有這些重複的喜歡跟討厭，卻沒想到，我還能遇到別的，遇到讓我可以放棄生命的存在。

  一路，我遇到了一路。

  初相遇，他是一頭小狼，純白色的，軟糯惹人喜愛，是部落族長的兒子，阿天給我的。

  他很狡猾，明明就是個成了精的妖怪，卻還是變成小狼的模樣，瑟瑟發抖的陪著我。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已經成了妖，只把它當做一隻沒了母親的狼崽子，給他喝奶，哄他講故事，抱他睡覺。

  那時候，部落里好像有什麼事發生，不過具體是什麼事，阿大跟阿娘，從來不會當著她的面講，只會在她睡著，或者離開的時候，偷偷的，小聲的商量著。

  儘管，他們很小心的避開著孩子們，可像我，還有米娜，以及部落里其他剛成年的男女們，多少還是能知道一點。

  有人說，是部落里的人，發現了這山林外，還有天地，那一處，水肥地壯，滿地的獵物跟能吃的食物，族長們之所以今年不辦篝火，就是想著，在冬天來臨之前，帶著所有人遷徙過去。

  那是一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的地方。

  還有人說，阿大他們，在失蹤的那幾天，遇到了其他的部落，他們是比我們更強壯，也更富裕的部落。

  大部落想讓我們融合到他們的部落里，之所以放阿大他們會來，也是為了這個，如果我們不同意，冬天來之前，他們就會騎著馬，帶著武器，把我們部落的人全都殺掉。

  現在，大人們都在猶豫著，是逃走還是乖乖順從？

  這兩個傳聞，在部落里的年輕人之間，形成了兩個相互對立的局面，且是以男女作為分界線。

  男孩子覺得，是第二種可能，我們需要武裝起來，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受傷害。

  或者，是直接同意大部落的建議，跟他們進行融合。

  融合，也不代表我們就不會有好處了，能成為大部落，那就說明，他們占據著最好的生存基地，有著最豐富的水源跟土地。

  跟他們融合的話，那我們就不用再害怕冬天了。

  女生這邊，更傾向於發現了新的天地，能遷徙去新的天地是最好不過的。

  去了新的天地，有了豐富的水源，富饒的土地，只要我們都勤勞一些，那生存就不是問題。

  能依舊是大家在一起生活，總比獨自流浪要好吧？

  爭辯還在如火如荼，我卻在去給阿大送午飯的路上，遇到了一隊騎著大馬，穿著黑色的石頭衣服的人。

  他們手裡握著碧綠色的長杆，跟著大馬，一起從山頭躍了下來，還沒到我的面前，就自動形成一個圈，把我圍在了中間。

  那一刻，我是害怕的。

  阿大他們是在附近的山頭砍樹，我是一個人過來的，因為有一路陪著，阿娘覺得，大中午，不會遇到什麼，再加上小狼在身邊，山林里野獸，也可以避一下。

  只是，阿娘沒想到，我更沒想到的是，遇到了這麼一群人。

  面容隱藏在綠色的石頭後邊，只有一雙眼睛，藍色的眼睛，虎視眈眈的看著我。

  「抓住她！」

  我聽到了熟悉的語言，可他們的話，卻讓我害怕的尖叫起來。

  那一瞬間，所有的恐怖故事都浮現了，我想到阿莫他們說的，野獸吃人的故事。

  這幾個人，顯然是比成了妖的野獸還要恐怖。

  我是活不了了吧？他們是要抓我去吃嗎？

  結果，這群人並沒有碰到我，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馬上的人都落在了地上，只有馬還在圍著地上的人打轉。

  在這一片混亂里，只有一個人，背對著我站立。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一路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