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往事

  第64章 往事

  借著手機的燈光，我仔細檢查了圓頂的石壁，就像是一整塊石頭鑿砌而成，沒有一絲縫隙。

  可明明，那人的聲音，就是從石頭裡傳出來的。

  難道，他是個石頭妖怪嗎？

  「你能幫我嗎？」

  這句話一直在循環，就好像是錄音一般。

  「你是什麼人？」

  

  我頓了頓，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對不起，我是說你生前是什麼人，不過，如果你不想說，也不必勉強。」

  一個靈魂的過去，還是這麼多年都沒有離開的亡魂，我想，他的過往，應該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沒有散魂成靈識，那就是有足夠的怨恨或者委屈。

  「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

  聲音的主人，先是一愣，等確認我給了他回答以後，欣喜的回答著我。

  他姓柳，是活在很多年前的一個獵人，具體多少年前，他已經不知道時間的概念了。

  對於他而言，死亡每一天都在重複，就好像是剛剛發生的一般，時間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他說，在他作為人的時候，從小就在這一片山林里生存著。

  與霜雪為伴，以捕獵為生，一切都是平凡而又重複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隻狐狸。

  那是一隻漂亮的小白狐，皮毛在雪地里，白的發亮，如果是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發現她的存在。

  可他不是普通人，他看到了它。

  那時候，是寒冬期，儲存的食物，已經不多了，他在不打到些什麼，就要餓肚子了。

  這幾日，城裡來了幾個有錢的貨商，說是要狐狸皮，越是上乘的皮子。價格越好，只要能抓到純白的雪狐，價格可以翻十倍。

  眼前的這隻狐狸，就是移動的金子。

  他心動了，可等他拉開弓的時候，那隻狐狸發現了他，回眸對視，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動物也是有感情的。

  就像是突然的頓悟，讓他豁然開朗。

  萬物皆有靈，不是只有人才可以活在這世上，花草樹木，蟲魚鳥獸，都有權利活著。

  那隻狐狸，眼睛是淡淡的棕色，看著他的時候，哀怨婉轉，讓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於是，他收起了箭，轉身準備離開。

  走了一段距離後，他發現，腰間的剜刀，在剛才埋伏的時候，被自己隨手丟在了膝蓋下。

  這一轉身離開，竟然把它給留在了原地。

  這個時候，就只能轉身回去取了。

  這一次轉身，陰差陽錯，讓他獵到了三匹狼，而那隻狐狸，已經被三隻狼咬的半死，鮮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想來，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伺機守在暗處的狼群，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現場，只有三隻狼，可冬日裡，這深林里的狼群，少說也有七八隻，他們的同伴，一定就在附近。

  這個時候，就算是獵到了狼，也要放棄帶走，立馬帶著傢伙跑路，躲開狼群的報復，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時候，雪地里的小可憐，已經是沒有救了。

  不管是弱肉強食的生存環境也好，還是作為獵人的法則，他要麼是留他在原地，要麼就是殺了它。

  殺了他，它的皮毛已經沒有用了，身上的傷口這麼多，就算是剝下來，也沒有價錢了。

  拿來吃肉，這肉，也沒有幾口，怕是還吃不飽。

  留他等死，才是應該做的。

  可偏偏他動了惻隱之心。

  這一動，就是他一生的劫。

  那隻小狐狸，被他小心翼翼，用圍巾包裹好，帶回去，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只是一個煮湯的時間，一轉身，就變成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而且，這姑娘身上的傷，跟小狐狸一模一樣。

  是夢還是真實？

  他當時分不清，以至於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是一場夢。

  不過，那時候，就算是知道了她是妖，可看到她受傷，他的第一反應，還是去救她，護著她。

  家裡食物不多，草藥也不齊全，他只能湊合著給她用著。

  一個單身漢子，屋子裡突然多出來個大姑娘，慌亂還是有的。

  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只能默默的支了帳篷，睡在雪地里，把家裡的床，都留給了她，好的食物也給了她，自己吃著草籽煮的湯。

  三天後，女子起身，到了他的帳篷，說了感謝，問他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

  一句下意識的話，一場無法扭轉的悲劇。

  她警告過他，可他並不後悔。

  他知道，他是喜歡他的，哪怕在第一眼，他只是個狐狸。

  可他，就是喜歡他。就是心動了。

  不顧一切，義無反顧，他強求跟她在一起。

  她感慨了很久，還是點頭了。

  此後十年，他們就住在深林里，她在家，在林子裡遊走，他打獵，去城鎮上換取食物。

  直到某一天，突然出現了一伙人。一切都變了。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她，等待她的，也只是無窮無盡的折磨。

  那群人，把他掉在這口井裡，不停的抽打他，懲罰他，追問他，是否知道錯了。

  他的回答，從來都是不——

  他沒有錯，他何錯只有？

  不過是喜歡一個人，這個人恰好是一隻狐妖罷了。

  他們告訴他，她並不喜歡他，只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罷了，何必如此執著？

  是啊，動心的人是他，知道結局，依舊堅持飛蛾撲火的人也是他，他們何必如此執著，一定要等他說那一句是，等他認可他們呢？

  不，他不認可，他不覺得自己錯了。

  她如何，他並不在意，可他喜歡她，確是全心全意。

  後來，他知道自己死了。

  死了以後，就在他靈魂要散去的時候，他聽到他們說，要把她封在自己離開的地方。

  他很怕，怕她會在這裡呆很久。

  他知道。妖的命很長，長到天地崩壞。

  他也知道，她並不喜歡他，只是自己強求罷了。

  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她不應該受到這種懲罰。

  所以，他留了下來，日復一日的死亡重現，他都咬牙堅持過來了。

  他在等著，等她出去，他想幫她，儘管，自己可能永遠都幫不上。

  可就算是如此，陪著她也好啊！

  遇見我，他很意外，能跟我講話，他很開心。

  「你幫我救救她，好不好？」

  我看不到他的樣子，可他聲音里的欣喜，我卻聽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