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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囚禁

2024-05-11 11:10:14 作者: 楚非歡

  其實就連弦歌自己都不清楚,為何自己會乖乖隨齊恆回宮。

  或許是因為心存期待,以為兩人只要能夠將誤會解釋清楚就能夠冰釋前嫌;或許是在賭齊恆對自己的真心不會只是說說而已;又或許,她跟他回宮,不過是想有個可以偶爾見到他的身份,如此而已。

  可初衷究竟為何,在弦歌見到自己腳上的鐐銬時,一切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她就像是從一個深淵,墜入了另一個深淵,此時弦歌才發現,自己曾經篤信的東西竟然沒有一個實現過:她曾以為自己終會嫁給齊恆,可他卻將自己捧上的一顆真心摔在地上,反覆踐踏;她曾相信爹爹會來救她和娘親,可最後娘親慘死,自己親眼見到了爹爹高懸城樓上的頭顱;她曾以為蕭湛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最後卻發現自己落到如此境地竟全是他一手操控的;她曾以為自己和齊恆至少還是有情,怎料情深緣淺,終究還是敵不過時間的摧殘……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箇悔多情。

  果然,情之一事可不是能隨便輕易觸碰的,它太過危險,稍不注意便是萬劫不復。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襲明黃色的身影踏進屋內,屋內沒有點蠟燭,一片漆黑,但是窗外的月光照進屋內,卻還是能依稀辨別出弦歌靠座在窗邊的身影。

  「元寶,你這大內總管當的越發的稱職了」齊恆冷聲開口,卻是隱隱的含了幾分怒意。他知弦歌向來怕黑,當初她失憶住在承乾宮時,每晚睡覺都是掌了燈的,雖然齊恆一直沒有習慣睡覺時旁邊點著蠟燭,但也不忍心委屈了弦歌,所以極力迎合她的喜好,時間久了也沒有起初那麼難以入眠了。

  即便屋裡黑,但元寶也聽出來皇上是怒了,嚇得慌忙跪地解釋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是娘娘非不讓奴才點蠟燭的,奴才這才,奴才這便把蠟燭點上。」說著便慌忙著人將蠟燭點上,頓時屋內燭火透亮。

  

  弦歌一直呆在黑暗中,突然出現的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生疼,便伸手擋在眼前遮住那光。而一直緊繃的身體在這光明中,卻是慢慢的放鬆下來。

  這樣的日子,和行屍走肉沒有半點的差別。她既知自己怕黑,但是也只有在黑暗中,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實的活著的。

  齊恆看著桌上絲毫沒動的飯菜心中的怒意更盛:「娘娘今天又沒吃?」

  元寶躊躇片刻,卻還是硬著頭皮說了聲「是」。

  「混帳!」齊恆長袖一拂,旁邊的一個景泰藍鉤紋瓷瓶掉落在地上,應聲而碎。「娘娘既然沒有吃東西,為何不報?朕看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連腦袋也不準備要了,是麼?」尾音特意的拖長,微微上揚,帶著些許的陰冷。

  元寶頓時覺得後頸窩吹過一陣陣的陰風,涼颼颼的,有些駭人。「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元寶把頭磕得「哐哐」作響,讓原本就壓抑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屋外的一干宮女太監也都嚇得紛紛跪地,大氣不敢出。

  長樂宮中還是有宮女太監打理的,但是齊恆有旨,任何人不得接近寢殿,若有擅闖或者靠近者,直接格殺勿論,所以大家都不敢靠近,生怕一不小心就腦袋不保。前幾日就有個小太監好奇這寢殿裡的主子到底長得什麼樣,趁著沒人便想去瞧瞧,可還沒靠近就被不知道那裡竄出來的一個黑衣人一刀斃命。從此,便再沒有人敢對寢殿裡的主子抱有好奇心了。

  而或許是齊恆為了防止上次弦歌出逃的事情再度發生,弦歌除了每日三餐的時間都是元寶親自來給她送飯,便再見不到別的人。乍一看外面跪著那麼多人,弦歌還有些驚訝,原來這長樂宮中有別人?

  「是該死,來人啊!」齊恆冷笑,但說這話時,眼睛卻是盯著弦歌的。

  弦歌卻是輕輕的嘆了口氣,他作這番不外乎是做給她看的,他是要她知道,若是她有任何的差池,那她身邊的人定不會有好日子過。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她,有不少宮女太監挨了罰,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去管。

  可是今天,他故意說出這些話,她卻再也無法做到坐視不理了。

  「夠了,是我沒胃口,不干元寶公公的事。」弦歌頭也沒回的開口,聲音卻是帶著些許的疏離和清冷。

  齊恆不禁冷笑。「做錯事了就該受懲罰,難道不是嗎?」可她眼中的黯淡無神卻是刺痛了他的心,那些發狠的話就這麼堵在了喉嚨,再也說不出來。

  弦歌微微皺眉,卻沒有理會他語氣中的冷嘲熱諷,卻是掀開被子,下了床,甚至連鞋都沒有穿,一步一步的挪到到桌前,腳下的鐵鏈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而這聲音卻是狠狠的撞擊著齊恆的心。

  弦歌坐下,然後拿起桌上的筷子,木然的夾起早已冷掉的菜往嘴裡塞。

  沒錯,是用塞的。

  桌上的雖然是宮廷御廚所做,每一道無不是色香味俱全,但在弦歌吃來,卻是味同嚼蠟。加之這些菜已然放了有些時辰了,畢竟已經涼了,油凝在一起,弦歌更是覺得噁心的有些想吐。

  可即便是如此,她還是硬著頭皮,強迫自己吞下。

  看著她面無表情的咀嚼的樣子,像極了抽空了靈魂的布娃娃,昔日顧盼神飛的眼眸變得黯淡無光,連行動也變得機械木然。

  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都不敢抬頭看皇上,因為即便是低著頭,仍舊能夠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好啊顧弦歌,你當真是愛護奴才。」

  不理會齊恆的冷笑,弦歌木然的答道:「你不是想讓我吃東西嗎,我吃了。」她嘴裡說著話,可手裡的筷子還是不停的夾菜往嘴裡塞。

  齊恆眼中閃過一絲疼痛,隨即卻被鋪天蓋地的寒意所掩蓋,他幾步上前,一把將弦歌拉了起來,另一隻手鉗住她的下巴「你給我吐出來!」那樣深入骨髓的寒冷似乎要將她凍僵。

  弦歌微微一愣,但隨即胃中一陣翻湧,便有東西源源不斷的朝喉嚨涌。弦歌臉色一白,慌忙用力掙脫開齊恆的手,卻已來不及,剛一轉過身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齊恆則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她勾著身子吐的昏天黑地,最後甚至連黃疸水都吐了出來。

  頓時,整個房間充斥著刺鼻的味道。

  吐過的弦歌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找不到帕子,索性直接用衣袖來擦。然後她虛弱的扶著牆往床邊走,但不想卻被腳下的鐵鏈絆了一下,直愣愣的朝地下倒去。

  本以為這次當真要臉著地了,但是不曾想卻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傳來,弦歌越發的清醒起來。

  齊恆黑著一張臉一把將她橫抱起來,放回了床上。

  看著他臉色鐵青的瞪著自己,弦歌知道他又在生氣了,不由得好笑,她這個受害者被他折磨成這樣都還沒有說什麼,他生個哪門子的氣?

  「皇上,您再瞪我眼珠子就要掉下來了。要不我替您接著?」

  元寶悄悄的抹了一把冷汗,這主子還真是不怕死,皇上都氣成這樣了,她還有心情開玩笑!然後忙指揮宮女將她剛才吐出的穢 物收拾了。

  「元寶,娘娘身體不適,可有傳太醫?」齊恆冷得幾乎能掉下冰碴子的聲音響起,元寶只覺得額上冷汗直冒,卻還是硬著頭皮搖了搖頭。

  頓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皇帝身上所散發出的怒意。

  弦歌也知此事是由自己挑出來的,也不好讓下人為難,扯了扯他的衣袖,淡淡的開口道:「是我不讓的,這些日子或許是受涼了,吐過了就舒服些了。你不要又遷怒他人」

  見她主動跟他說話,齊恆涼幽幽瞥了一眼拽著自己衣袖的小手,齊恆雖然臉色稍霽,但眼中的寒意卻並未褪減半分。再一聽她說這些日子竟都是如此,不由得胸中怒氣越發的旺盛,「元寶,娘娘這些日子都是如此?」齊恆冰冷的眼神掃過,所有人都能察覺出他壓抑的怒火。

  元寶頓時覺得後背都涼了,將頭幾乎磕進地下,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是」。

  「是我不讓的,我沒胃口,剛才許是吃了涼的胃一時受不了。這裡沒什麼事了,元寶公公,你們先下去吧」察覺出齊恆幾乎要爆發的怒氣,弦歌忙打圓場,但皇上沒開口,元寶等人無論如何也不敢真的掉頭走掉。

  弦歌皺著眉頭盯著他,齊恆被她盯得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沉默許久,還是冷冷的說了句「沒有下次了」,這下一干人等慌忙感激萬分的退下。

  而至始至終,除了元寶之外,所有的宮女太監都低著頭,沒人敢抬頭看一眼說話的女子。

  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弦歌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下逐客令:「我乏了,皇上也請回吧」。

  空氣瞬間緊張起來,齊恆冷著一張臉恨恨的瞪著她「你當真就如此厭惡朕?」

  弦歌微微一愣,他的表情看上去竟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一向都是似笑非笑的鳳眸,此時卻沒有半點的笑意,反而透著一股子的深沉,還有一抹意味不明的東西潛藏在裡面,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弦歌強壓下心中那股微微的惻隱,索性側過身朝向裡面,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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