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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情深緣淺

2024-05-11 11:08:37 作者: 楚非歡

  「咳咳咳」御書房內時不時便會傳來咳嗽聲,元寶小心翼翼的端了藥進來,道:「皇上,藥端來了,先喝了吧。」

  「先放著。」齊恆並未抬頭,仍舊低頭批著摺子,時不時掩口乾咳兩聲。

  「這藥已經熱了好幾次了,您看」元寶的話還沒說完,齊恆已經不耐煩的打斷,「朕說了先放著!」

  元寶一個激靈,慌忙應諾,將藥丸放在書桌一腳,然後老老實實的退到一旁大氣不敢出。

  自從葉姑娘失蹤後,皇上就變得格外暴躁易怒,下面的宮女奴才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一點事便惹得皇上不高興。元寶知道,皇上是在為葉姑娘的事著急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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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皇上眼見著葉姑娘跳下懸崖,呆呆的在那裡站了好幾個時辰,即便下大雨了都不肯離開。皇上因此染了風寒,加上心中鬱結,這病竟是拖了快兩個月了,仍舊沒有好轉的跡象。元寶為此也跟著著急,三天兩頭往太醫院跑,太后也總是召王院正去問話,王院正這廂急得直撓頭,原本就稀疏的頭發現在愈發顯得珍貴了。

  都這麼久了,一直沒有葉姑娘的消息,元寶心下明白,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只怕……可是皇上始終不信葉姑娘會就這麼沒了,一直讓人去找,總不肯放棄。每次連枝回報仍舊沒有消息時,元寶都能看見皇上眼中的光芒瞬間消散,然後格外頹喪的坐在那裡,似是安慰自己似的喃喃自語:「只要沒見到屍體,那便是活著。」

  元寶知道,若是再像八年前那樣,有人告訴他葉姑娘死了,皇上或許會崩潰。

  所以這些日子他也總是在心裡求老天爺,保佑葉姑娘福大命大,只要活著就好。

  「今天什麼日子了?」齊恆手中的筆頓了頓,問道。

  元寶想了想,答道:「回皇上,今兒正好七月初一。」

  「七月初一。」齊恆沉吟片刻,隨即臉上染上了一層憂色,馬上就是她的生辰了啊。

  想到這裡,齊恆心中愈發沉悶,將手中的筆放下,起身站到了窗邊,看著窗外夜色正好,但聒噪的蟬鳴聲卻是讓人愈發煩躁。

  已經入了夏天,由於剛入夏便一直下雨,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的夏天來的更晚些,眼見著都已經七月了,好像也並不似往年那般燥熱。可許是人的心不靜,所以才格外煩躁吧。

  「弦歌,你在哪兒?」齊恆眉頭緊擰,手不自覺的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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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歌的身子既然已經好了許多,南門逸也不準備再在這宣城待久了,畢竟他這次出門老爺子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去大梁見識一下齊帝一直提到的那個藥人,要知道,這「藥人」可是難得一見的,若是能為他所用那可真是賺大發了。

  不過對於南門逸來說,這次出門可真是收穫頗豐啊!平白無故撿到一個「藥人」不說,大梁齊帝那裡竟還有一個,不是說這「藥人」極難練成的嗎,怎的他一下就能撞見兩個?難道是他的人品太好了?

  帶上弦歌上路,南門逸當然是有私心的,不過他的話倒是說的冠冕堂皇,說什麼:「姑娘反正你也是一個人,不如咱們一起做個伴。在你想起以前的事之前咱們就一路吧,順便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完全,至少讓在下將你臉上的疤去掉吧。」

  弦歌也並沒有拒絕,雖然南門逸口口聲聲說的是為自己好,但是她看得出來,他是有目的的。至於這目的,只怕是自己這一身的血吧。

  其實此事她原本是不知道的,只是有一日瑞月和祥年在一邊嘀嘀咕咕,她無意間聽見了,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藥人」,而自己這一身的血又極具價值,世間難尋。雖然知道南門逸不過是想利用自己,但是至少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不是?

  於是也點頭應允了。

  幾人一路往汴京走,一路吸引了不少人關注的目光。

  南門逸就不說了,本身就極好看,走到哪兒都一定是眾人關注的焦點。而且這廝一向騷包,出門也從來都不說易個容遮擋一下容貌什麼的,倒是坦然的由著別人看個痛快,而且看他的人越多,他反倒越開心。再說他身邊的瑞月和祥年,一個丫鬟一個護衛,也都是相貌上等,若非知道這兩人只不過是下人,想來不少人都會以為這是哪家的小姐公子呢。

  這三人走在前面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所以相對的,倒是沒多少人關注走在他們身後帶著帷帽的弦歌。

  「哇塞!公子,這就是京城啊!」瑞月格外沒見識的樣子,高興地上躥下跳跟猴子似的,經常一不注意就跑沒影了,然後被祥年拽著領子拎回來。

  南門逸十分騷包的搖著手中的玉骨摺扇,指使著祥年:「去,打聽一下,這京城哪家客棧最好,咱們住哪家。」

  「是。」祥年剛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轉身,身後一路都保持沉默的弦歌卻是突然笑了:「汴京最好的客棧,那當然是『祥雲樓』了。」

  「哦?你竟然知道?」南門逸轉過身,上下打量這弦歌,眼中帶了些許探究。

  弦歌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脫口而出,愣了一下,隨即尷尬的笑了笑:「那個,我也不知道,就突然就冒出這麼幾個字了。」

  「是麼?」南門逸挑眉,還是讓祥年去打聽,沒多久祥年回來,看著弦歌的眼神變得高深莫測:「確實是『祥雲樓』。」

  話音落,三人都是面色各異。

  倒是瑞月是個沒心沒肺的,高興的跑到弦歌旁邊一把將她挽住:「弦歌,這麼說,你以前一定是京城人士咯?」

  弦歌想了想,搖頭:「我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就算了,不用勉強。」南門逸轉身,跟在祥年身後朝「祥雲樓」走去。

  一路走去,街上都是熱鬧非凡,瑞月東摸摸西碰碰,忍不住問道:「老伯,怎麼這麼熱鬧啊?」

  那擺攤的老伯聽她好像不似本地口音,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今日乃是乞巧節,汴京每年乞巧節都會有廟會,晚上還會有燈會,滿城的公子小姐都會出來玩,頂熱鬧哩!」

  「真噠!燈會?一定很好玩!」瑞月轉過頭扯著祥年的衣袖,「有燈會耶!」

  「燈會就燈會你扯我幹什麼?又不是我辦的。」祥年翻了個白眼,沒理她。

  「就是啊,到時候姑娘可以出來走走,討個好彩頭,嫁個如意郎君啊。」擺攤的老伯跟著附和道。

  「嗯嗯,那是一定的。」瑞月的心已經徹底飛了出去,滿腦子都是玩的。倒是旁邊的南門逸若有所思的盯著弦歌,問道,「這個,你可有印象?」

  弦歌反應了一下明白他這是在問自己這大梁風土人情,於是搖了搖頭,南門逸隨意的「哦」了一聲,未置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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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府中。

  自從老太爺和老夫人雙雙仙去後,這薛府就已經散得一塌糊塗了,葉姑娘給每個下人一筆銀子,大夥都走的差不多了,這偌大的蕭府便只剩下何嬸一家人了。原先雖然人少,不過也還算熱鬧,可如今,卻是冷清到這個地步了。

  今日是七夕,何嬸也不再像那些年輕人還上街逛燈會,早早的將老太爺和老夫人的房間收拾乾淨,便準備回屋了。不想卻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院子下的那棵銀杏樹下,何嬸被嚇得不清,驚呼出聲:「你,是誰!」

  那人慢條斯理的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何嬸看清來人,嚇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顫抖著聲音道:「皇,皇上。」

  以往老太爺還在的時候,每年七夕皇上都要來薛府坐一坐,何嬸自然也是認得的。

  「不必多禮,朕一會便走,你自下去忙吧。」齊恆又轉過頭,盯著頭頂的銀杏樹,不知道在想什麼。

  何嬸知道皇上不欲被人打擾,於是忙磕了個頭退下,留下齊恆一個人站在那裡眉頭緊鎖。

  以前他以為她死了,所以每年七夕都到這裡來,因為原來的顧府早已被查封,父皇甚至下令將顧府全部推了在上面重建了一座宅子,賜給了朝中一位將軍。所以這裡,是他唯一能用來懷念弦歌的地方了。

  其實去年七夕齊恆一個人去了她落腳的客棧,遠遠的站在屋頂上看著她一個人喝著悶酒,他本來想上前奪下她手中的酒罈,可沒想到齊商來了。看著她給齊商跪下,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悶悶的難受。去年的生辰他只能在暗處陪她過,原以為今年的生辰他可以和她一起過的,可是沒想到她卻生死不明。

  齊恆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弦歌,你我之間,難道竟是真的無緣至此嗎?

  齊恆在那裡站了許久,終於嘆了口氣你轉身離開,不多時又回來,手上拿著一隻小巧的鏟子。然後蹲下來,在樹下慢慢的挖著。

  待挖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坑後,從懷中拿出那枚被弦歌挖出來的荷包,那年他滿心傷悲的將這枚荷包埋進土裡,沒想過它有朝一日會重見天日,可既然被弦歌挖出來了。自己的心思也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哪怕他說了這麼多,可他們之間橫著顧家滿門的性命,橫著她受的這麼多年的屈辱,又豈是能輕易抹掉的?

  齊恆自知此生無望,卻還是不滿足的想,那麼下輩子呢?

  齊商成親後曾經進過一次宮,將弦歌當年寫著心愿的那張小紙箋給了他,雖然那上面的寫的內容他早已看過,可是此時再看到,他還是覺得心臟隱隱的抽痛。

  「嫁給恆哥哥。」

  弦歌說的沒錯,若是當初他便將自己的心事告知與她,或許後來便不會多出這許多波折。

  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只可惜,一切早已回不到當初。

  齊恆嘆了口氣,將弦歌寫的那張小紙箋和自己寫過的那張「如有來生,吾心亦然」的紙箋一同放荷包,正準備埋了,不想卻瞥見泥土中有一個藏青色的一角,齊恆心下好奇,扯住那一角,不想竟扯出一隻荷包。

  齊恆滿腹狐疑的將荷包打開,裡面有一枚長命鎖,齊恆一眼便認出這是弦歌的長命鎖,而裡面有一隻小竹筒,齊恆抽出裡面的紙箋,看著上面寫的蠅頭小楷,愣了一下。

  「來世再見。」

  片刻的怔忪後,隨之而來的一陣狂喜——這是弦歌的字!

  就是說,其實她心裡一直是有他的對嗎?她之所以說他們此生都不可能的話,不過是因為過不了心底的坎,可是她還是希望來世再見的對嗎?所以這麼多年以來,她的心果真還是沒有變的對嗎?

  齊恆強壓下心中的酸澀,將那張小紙箋緊緊的攥在手裡,身子有些隱隱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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