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袁惜雲
2024-05-11 11:07:24
作者: 楚非歡
看著齊商挑釁的樣子,蕭意籠在寬袖中的手指不經意的縮了一下,輕笑:「世子也知道那時她小時候寫的,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以為還能作數嗎?畢竟,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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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變我不知道,但是她如今心裡究竟還有沒有那人,你我心知肚明。」
「既然心知肚明,那世子為何還不放手呢?」
「本世子為何要放手?你以為,這世上就你蕭湛一人了嗎?」齊商心中隱隱升起一股怒意。
「世子可是忘了,四月初四的婚期了?」蕭意眉梢微挑,戲謔道,「若是在下記得沒錯,恭親王府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便是男子一生只能娶一個妻子。」
蕭意自然知道齊商的痛腳在那裡,直接戳到了他最忌諱的地方,快准狠,手法乾淨利落,頓時將齊商堵得臉色發青,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的,恭親王府有這麼一個規定。
當年先帝才繼位不久,恭親王齊驍娶了齊商的娘,婚後本來和諧美滿,但那時朝廷內鬥一片烏煙瘴氣,先帝也忙著打壓諸位兄弟,忙得不可開交。對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存了提防之心的。
那時齊驍也看出先帝對自己的忌憚,於是便整日流連煙花叢中醉生夢死,一副紈絝子弟的形容。那時恭親王妃懷著身孕,還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夫君與別的女人尋歡作樂,便整日鬱鬱寡歡。但王妃識大體,知道齊驍這是無奈之舉實在無可奈何,所以面上總是不動聲色,從未找過齊驍的不痛快。可是哪個女人又能真的不介意?慢慢的,王妃身子越來越不好,但是卻一直瞞著。
直到分娩,王妃哭著拉著薛老的手,求他一定要保住孩子,齊驍才知道王妃的身子竟已經徹底撐不住了。
後來,多虧薛老才將瘦小的齊商救活。齊驍抱著尚在襁褓中嗷嗷大哭的孩子,跪在王妃的靈前發誓,此生絕不再娶,恭親王府也立下這個規矩,男子一旦娶妻便要一心一意對她好,不可休妻,更不可另娶不可納妾。
王妃死後,齊驍便一直稱病不上朝,一心一意照顧自己這個兒子,並為他取名單字一個「商」,不欲讓他入仕,先帝的芥蒂這才打消了許多。
而恭親王府的這條規矩,既是齊商娘的死因,也始終是齊商心頭的一根刺。
他從小沒娘,縱然是恭親王世子,可是那時先帝還是沒有完全信任齊驍,所以這個恭親王爺的地位也並不比朝中的一些大臣身份高多少,齊商因此也沒少受人冷言冷語。便是有時候與別人家的孩子打架,多半也是因為人家說他沒有娘。
齊商臉色格外難看,蕭意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看著那馬車消失在夕陽的餘暉中,齊商不禁手握成拳,骨節捏得「嘎嘎」作響。
一直站在遠處的辛夷見人都走了,自家主子還站在那裡便知主子現在怕是在生氣,也不敢上前,老老實實的坐在馬車上。過了許久,齊商才黑著一張臉走過來,登上馬車。
「爺。」辛夷想了想,小心的問道,「咱們這是回王府嗎?」
「去凝香院喝酒!」齊商大喝一聲,煩亂的在馬車壁上踹了一腳。
「哦」辛夷噘嘴,不敢說什麼,然後掉轉馬頭,往凝香院的方向去了。
「辛夷。」
「在。」
「找人去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哦,那張志平現在」
「爺問的不是張志平!」齊商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中儘是煩亂。
「哦哦,關於蕭太醫,還是一無所獲。他這些年做過什麼,在哪裡,竟然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
「一點都查不到?」
「是。」
「呵,果然是有備而來的,一個人只要活在這個世上,就不可能沒有留下半點蹤跡。如果有,那麼只有兩種可能。」齊商的語氣有些陰惻惻的帶著透骨的寒涼。
要麼這人的身份本就是憑空捏造出來的,要麼背後的勢力足夠龐大,足以抹去他的一切過往。辛夷在心中暗自忖度,這個蕭意,不,或許叫蕭湛更貼切,那他,究竟是屬於哪一類人呢?
若是前者,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可若是後者,那就更麻煩了。
齊商的馬車走了沒多久,便有另一輛看著實在不起眼的馬車從拐角處駛出來,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馬車內,坐著一男一女,女子明眸皓齒倒是一個美人,只是眼中的戾氣太重,生生破壞了那張臉的美感。而她旁邊的男子,不正是張志平嗎?
「袁姑娘,現在你可相信在下所說的了?」張志平笑得志得意滿,眼中儘是譏諷。
「哼,那個葉無歡,究竟是何人?」袁惜雲死死拽著手中的帕子,像是將那帕子當做葉無歡的脖子掐了。
「她啊,那來頭可大了。」張志平笑得不懷好意。
「那本姑娘倒想聽聽看,到底有多大。」
「袁姑娘可記得當年權傾朝野的顧羨之?」
「顧羨之?當然記得。」袁惜雲咬牙切齒,「我怎麼會忘了他?」
想當年,她將顧羨之的女兒顧弦歌推下了水,顧羨之便將氣撒在她父親身上,父親親自帶著她上顧府賠罪,但顧羨之卻並不理會,由著她和父親在顧府等了一日,都沒等到顧相大人相見。後來,顧羨之在朝中百般打壓父親,父親仕途堪憂終日抑鬱寡歡,並總說是她耽誤了自己的前程,所以對她非打即罵。
那時,她身上的傷從未好過。
後來有一次,父親喝醉了酒,更是拔劍要殺了她。最後卻是母親替她擋了一劍,那一劍從母親的後背穿過刺進她的胸膛,不過許是她命不該絕,這才堪堪撿回一條命。但是母親已經回天無力。
再後來,顧羨之倒台,被五馬分屍,頭顱高懸於城牆。那時父親帶著她站在城牆下,看著那高懸的頭顱,父親第一次對她軟言說話:「雲兒,你看見了嗎?那便是咱們的仇人,他死了。你娘也大仇得報了!」她這才知道,原來曾經的一切不過是父親做戲給顧羨之看的。
可是母親的死,自己胸口上的那道疤,卻是讓她銘心刻骨的恨!
她恨顧羨之!
當然,更恨這個自己稱作父親的男人!
「那葉無歡,便是顧羨之的女兒,顧弦歌。」張志平幽幽然的開口,卻是讓袁惜雲渾身一僵。
她轉過頭盯著張志平,一字一頓的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你沒有聽錯,葉無歡便是顧弦歌,顧羨之的獨女。」
「顧弦歌!」袁惜雲心中大驚,「不可能,顧弦歌早死了!八年前就死了!她怎麼可能還活著!她絕不可能還活著!」袁惜雲像是有些瘋魔了一般,臉上儘是猙獰。
顧弦歌怎麼可能還活著!她早就死了不是嗎!
當年顧家滅門,她怎麼還可能活著!
再說……
「你一定是騙我的!」袁惜雲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你以為,這麼說,我便會信?」
「我就知道袁小姐一定不會信。」張志平胸有成竹的笑道,「袁小姐自小和顧弦歌一起長大,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想來對她的所有事情都瞭若指掌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袁惜雲斜睨他,冷笑。
「據在下所知,那顧弦歌腳上一直有一條鏈子,上面系了一枚銀鈴,對嗎?」張志平摩挲著手中的銅爐,一雙狐狸眼中閃著算計的精光。
「可是方才那葉無歡走路時並未聽見鈴聲。」袁惜雲冷笑,這也是為什麼她不肯相信那葉無歡便是顧弦歌的原因。
「那葉無歡走路是沒有鈴聲,但是她腳上卻還綁著那條鏈子,甚至,是那枚銀鈴。袁小姐若是不信,自可親自去查探一番,到時候你就知道,在下所言非虛。」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袁惜雲卻是面色難看得緊,身體也有些止不住的發抖。
若是真的……
若那人真的是顧弦歌……
那他……
袁惜雲只覺此時胸中有一團氣憋著,始終無法疏散,壓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馬車走到一處停下,張志平慢條斯理的下了馬車,然後看著馬車走遠,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
「小姐,那咱們還去蕭府嗎?」外面傳來車夫的詢問聲,袁惜雲這才回過神來,思慮片刻,咬牙道,「去。」
「好的。」
車夫駕著馬車穿過幾條巷子,停在了蕭府門口,袁惜雲照例遞了帖子,沒多久門童便出來請她進去。
那小僕領著袁惜雲到了蕭意的書房,他正在看書,見袁惜雲進來,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了聲:「你來了。」語氣中沒有什麼過多的情緒,疏遠而客套。
袁惜雲心中一陣酸澀,但還是勉強壓下,解開披風遞給旁邊的小僕,後者接過恭敬的退了出去。
「是啊,許久沒見到你了,前陣子每次來你都在忙,也不好打攪你,好容易才見你一面呢。」袁惜雲笑道,走到蕭意旁邊,隨意的替她捏起肩來,「在看書?可有些乏了?」動作自然無比,像是做過無數次一樣,而蕭意也並未制止,由著她替自己捏肩。
「還好。」蕭意淡淡的應了一聲。
「你今日可是去了薛府?」
「哦?你竟然知道?」
「猜的,早上來方卓說你出去了,這才想起今日是薛老夫人的壽辰,我想,你總要去給她老人家賀壽的。」
「嗯。」
「我替你選的那副首飾怎麼樣,薛老夫人喜歡嗎?」
「嗯。」
「那就好,我想她應該也是喜歡的。往年我替你選的壽禮,她都是很喜歡的。」
「你來,有事?」蕭意問道,聲音依舊清冷,不帶半點溫度。
袁惜雲秀美微蹙,聲音略帶委屈:「便是無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現在局面不穩,你還是少往這裡跑。」
「我自然知道,不過你放心,我都很小心的走的側門,沒人知道我來過。」
蕭意不再說話,不時地翻著手中的書。
沉默了許久,兩人誰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