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持節幽州

  流放的話從皇帝口裡說出，立刻引起四方震動，連那些醉酒的大臣都醒了八分。雖然於正年紀小，但此人的本事他們是領教過的，喜歡他的人又有哪個希望他在那流放之地埋沒。

  首先著急的是李績，他曾經想收於正為弟子，卻遭到李世民的拒絕。別人不知道營州那地方，他可是清清楚楚的，他作為兵部尚書，上台的首要任務就是要知道全國的兵力部署，跟邊境敵我雙方的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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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這樣一個人才居然被流放到那犬牙交錯的營州，他坐不住了。

  「陛下，萬萬不可，營州那地方西有奚人作亂，北有契丹扣邊，東有高句麗虎視眈眈，南邊還有海賊騷擾，一個弄不好，後果不堪設想啊！」

  皇帝還沒說話，王珪卻站直了身子反駁李績：「李尚書此言差矣！年輕人需要磨練方能成才，正如你所說，營州情況複雜，強敵環伺，那正是能磨礪人的地方！」

  其他大臣聽到王珪的解釋，心裡都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雖然這小子可惡，但卻是個人才，被流放到那地方，他們確實是不忍的。

  在這個年代，官員到邊境任職，基本上都是得到皇帝重用的人才有資格去管理。而這些流放的人，基本上是打發到嶺南，也就是後世的兩廣、閩越，被這時候的人視為茹毛飲血之地。

  「笑話！你分明就是別有用心，公報私仇。不就拆了你家嗎？你想想自己都幹了什麼混帳事？你這一大把年紀，德高望重的大儒，卻和他這晚輩計較，人家在你暈死時還救了你一命呢！」

  「哼，他救我是應該的，若不是他闖到我家，我又怎會那樣？我不讓他陪就不錯了。」

  「你就是挾私報復！」

  「是又怎樣？你問問眾同僚，有幾個希望他不去的？」

  「不錯，他不去天理難容！」

  「他犯的法足夠砍他兩次頭了，如今只是流放……」

  ……

  李績和王珪吵了起來，而其他大臣也分成兩派相互指著鼻子罵，鬧哄哄的吵成一團，爭得臉紅脖子粗，甚至有人擼起袖子，像是要打架似的。

  於正哭笑不得的看著，看著這些殺人如麻，戰功赫赫的功勳，居然也像潑皮、孩童一樣撒潑打滾的罵街。而且雙方罵街的聲音越來越宏大，甚至有人用腳踩在案桌上，一副一言不合便出手的意思。

  「嘭！夠啦！」

  天子一發怒，四方皆顫動，罵街的聲音立馬消聲無跡。可大家都沒注意的是，王珪已經氣得暈倒在地，李績看到李世民那獵豹一般的眼睛汗如雨下。

  「快叫太醫！快叫太醫！」

  李世民的怒吼聲，讓現場的人手忙腳亂起來，現場一片雞飛狗跳，在場的人趕緊將王珪抬到陰涼處。他們不是仇人，只是政見不和的同僚，遇到這種事當然要互相幫助的。

  幾個太醫帶著徒弟匆匆而來，人一到立馬上手醫治，只見他們先是掐人中，然後在身上插銀針，再推宮過穴，加速血液循環。經過一陣忙活後，王珪才悠悠從昏迷中醒來，但看到於正那蓬頭垢面的樣子後，他再次渾身發抖，又要昏厥過去。

  李世民趕緊蹲了下去，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輕輕說道：「愛卿不用害怕，有朕在此，何事跟朕說，朕替你做主。」

  王珪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太醫連忙端來一碗水給他灌了進去，並幫他順了順氣。不一會兒，他的病情才有所好轉，只見他微微抬起手指向於正。

  「流放營州！」

  李世民連正眼都沒看於正，便答應道：「好，朕答應你，將那混蛋小子流放營州。愛卿好好休息，一個小輩不值得你這樣。」

  可王珪像是沒完沒了似的，又將手指向程咬金：「趕出長安城！」

  程咬金一聽火起，就欲罵回去，卻被李績阻擋了，寸步不得。

  李世民沉默了，雖說在眾大臣當中，程咬金並不是最有才的，卻是最令他滿意和放心的一個將領。

  雖然所有武將都知道，只要被外派出去就有立功受賞的機會。可他們已經升到了國公，職位也到了大將軍，已經快升到頭了，他們只想在朝中爭一爭那萬人敬仰的宰相。

  雖然平時喝酒打屁，並沒人看得出來他們相爭，但暗鬥是少不了的。武將當中出的宰相已經有了李靖、李道宗、李績，甚至那混混出身的侯君集，現在也是宰相了。

  這又怎能不令他們趨之若鶩？

  王珪見皇帝沉默了，他心知程咬金在皇帝心裡的地位，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想將他外派出去的。所以，他不再強求了，乾脆緩緩的閉上眼睛，就想睡過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皇帝還以為他得不到應允暈過去了。所以，李世民非常乾脆的說道：「好，朕答應你，將程愛卿派出去任幽州刺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如今的程咬金是如日中天，正是下一任宰相的熱門人選。可如今，皇帝這樣一說，眾人又想不明白了，難道皇帝真的是因為王珪的這句話？

  而程咬金更是急得汗如雨下，連忙向各位同僚拱手作揖，確是一句話也不敢說。他的意思很明顯，想讓眾同僚替他說話，但這種情況下，誰還敢說話？萬一他們一出聲，就把王歸給氣死了呢？

  王珪聽到這句話樂開了花，但他並沒有睜開眼睛。如果他睜開眼睛的話，那就證明他是在裝病，到時候，他的要求不但得不到滿足，還有可能被皇帝整治。

  李世民的心情有些沉重，安慰了一下王珪後便站起來，一臉歉意的看了看程咬金，才轉身往芙蓉湖邊走去。

  王珪身邊有太醫服侍，也用不到這些大臣，所以，他們也跟著李世民來到湖邊，將他圍在中間，等待著他的訓話。他們都知道李世民這樣的尿性，這肯定要給程咬金作出安排了。

  果然，李世民深深的嘆息了一聲：「知節，朕任命你為持節都督、幽州刺史，總領幽州、易州、檀州、平州、薊州、營州的諸州軍政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