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馬蹄鐵

  日子一天天過去，於正到驛馬坊上任已過去十多天，期間從沒回過家，他所管理的馬房基本情況都已摸清。他除了感嘆這對戰馬落後的養護措施外，也感嘆這時候的人活得不如一匹馬。

  

  戰馬住的地方算簡陋了，但人住的地方更簡陋，有一種餓不死、凍不死就要幹活的節奏，這是住的方面。而出行的方面，確是戰馬最差，別看它們住得比人好，可它們卻是赤腳走路，馬蹄磨損得非常厲害，讓於正看了都心疼。

  「你覺得行嗎？這釘子釘到馬蹄裡面，戰馬不覺得疼嗎？」

  「那馬蹄是一層厚厚的角質，角質你懂嗎？這部分沒有神經，神經你懂嗎？都不懂啊，說了你也不明白。」

  值房裡，於正和裴行儉在商量著給馬匹釘馬蹄鐵的計劃。

  「這事我可做不了主，這是要告訴廄丞，可廄丞韋方仗著有人在宮裡當貴妃，經常做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事。這事如果告訴他，不成的話，所有罪責我們擔，如果成了，功勞他肯定會獨吞。」

  「那咋辦？你看看那些戰馬，出去時生龍活虎的，回來時卻是一瘸一拐的，足見朝庭對馬蹄沒有足夠的重視。」

  「這樣吧！咱們先挑一匹劣馬出來做實驗，如果可行，我托人將這事告訴陛下，你再告訴廄丞。雙管齊下，咱們也不怕那混蛋吞功勞。」

  「好主意，就這麼辦！點子是我想出來的，功勞是你保住的，成了咱們平分。」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二天，於正在值房裡敲敲打打，裴行儉站在外面守著，當有人問起裡面是怎麼回事時，他方便作出解釋。

  外面積雪很厚，非常寒冷，裴行儉又是搓手又是哈氣，又是蹦蹦跳跳的，讓那些坊長看得直皺眉頭。但他們可沒有時間過來圍觀，二十匹馬一個人，要給馬燒水洗澡、刷毛、抓虱子、餵草料、削蹄垢等工作，一天緊巴巴的勉強能伺候好。

  裴行儉凍得受不了時，忙返回推開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讓他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氣。

  「咳咳……」房裡得暖和，但煙也不少，嗆得他眼淚都下來了。

  「兩個多時辰了，弄好沒有？」

  「快了，現在打釘子，四個馬蹄最少要三十顆釘子才行，就是釘子麻煩了點，要不然早弄完了。」

  裴行儉走近，皺著眉頭看向於正拿著柄斷刀，在一塊鐵上敲敲打打，那火爐里還燒著一塊塊東西。而在另一邊，有個裝滿水的桶，只見桶里有許多尖銳的鐵片，還有四個馬蹄形的蹄鐵，每個蹄鐵上還有六個洞。

  「裴兄，你將那釘子磨光滑，磨鋒利了，等一下釘戰馬的時候，戰馬才不會踢你。」

  「啥？你不是說釘在馬蹄上馬不會疼嗎？怎的還會踢我？」

  「馬蹄的角質層沒有神經，釘下去確實不會疼。但是肉有啊！馬蹄是連著肉的，這釘子不磨光滑了，釘進去就卡掉一塊肉，你說馬會不會踢你？」

  裴行儉抓抓頭笑了起來，抓起一塊鐵釘在一塊斷磚上刷刷刷的磨了起來。當他們將所有釘子磨好時，已經到傍晚了。

  他倆人拿著馬蹄鐵和釘子偷偷摸摸的來到馬棚里，選了一匹因馬蹄磨損過甚走不得路的戰馬。二人不說一話，進去摸了摸馬脖子，然後一人抓著馬蹄，另一人拿著蹄鐵和釘子就釘。

  可是，這時候的馬並沒有被人類釘過蹄鐵，雖然釘進去不痛，但還是痒痒的。那匹馬一聲吼，甩了甩腳，裴行儉就這樣被馬踢得飛出了馬棚外。

  「你們倆幹啥呢？」

  「鬼鬼祟祟的，准沒幹好事！」

  裴行儉被兩個聲音嚇得一哆嗦，他忙抬頭看去，低聲道：「仡干承基、哥舒克快進來幫幫忙，搞定這匹戰馬，咱們就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

  仡干承基、哥舒克面面相覷，但他們也沒再多想，進去將裴行儉扶起，一起進去聽從於正的安排。經過小半個時辰，四人渾身大汗的長出一口氣。

  於正拍了拍裴行儉的肩膀道：「還不快騎出去溜兩圈，咱們能不能離開這鬼地方就靠你了。」

  裴行儉重重的點了下頭，牽著那匹用力甩自己腳的馬出去了。雖說這馬不停甩著它的蹄子，但看它那蹦蹦跳跳的表情應該是快樂的，只是一下子不習慣腳上穿上鐵鞋而已。

  仡干承基一臉狐疑的問著於正：「就靠那個小鐵片，咱們就可以離開這兒？」

  「老仡，你就放心吧！只要我升上去，絕不會虧待你和哥舒克，畢竟咱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仡干承基和哥舒克聽了非常感動，催促著於正一起去看看，意思是怕出事。

  於正微笑的搖搖頭，提著那柄斷刀出去了。他剛到外面，那匹馬便打著響鼻，興奮的鳴叫著，蹦蹦跳跳的極為可愛，令注意這邊的人都目瞪口呆。

  這種馬蹄磨損到不能走路的馬他們知道，這就是匹廢馬，沒個半年就別想長回來。可如今怎麼了，難道這馬瘋了？所有人議論紛紛，對戰馬上的裴行儉指指點點。

  裴行儉騎著這匹馬，溜了兩圈後才翻身下馬，並跑過去一把將於正抱了起來，哈哈大笑道：「成了，成了，咱們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兄弟，快把圖紙給我，我馬上去交給蘇叔父。」

  於正微笑著不說話，從袖子裡掏出個小竹筒交到裴行儉手裡：「小心保管，千萬別弄丟了。」

  「哈哈哈，把我自己丟了，也不可能把它弄丟。兄弟們，等著我回來，到時喝頓酒慶祝一下。」說著話，便拍馬出北門而去。

  而於正也帶著仡干承基和哥舒克，向著廄丞的值房走去，這是他和裴行儉商量好的。裴行儉拿著精緻的圖紙給他蘇叔父上交皇帝，而他去找廄丞韋方。

  韋方身材不高，還有些肥胖，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中間有個鷹鉤鼻，嘴唇周圍長著濃濃的黑鬍子。他皺著眉頭問於正：「剛才咋回事？是不是那匹馬瘋了？」

  「馬沒瘋，是小子發明了塊鐵釘在馬蹄上，所以馬才像瘋了一樣。」

  韋方可不是傻子，當看到馬蹄鐵時，立馬想到這是天大的功勞。他嘴唇哆嗦的道：「這是我發明的，這是我發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