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罪己詔

  「我姓李，當然是李家人，但我不敢做皇帝陛下的李家人，我怕死！」

  李無情的話深深刺痛了李世民的心，雖然當初為了帝位殺兄弒弟，連帶十個侄子都不放過，這是斬草除根的最好做法。

  可是，當袁天罡告訴他，當年他殺害的那十個侄子中居然有一人死裡逃生，而且還是個女的。從那一刻起，他心中便不淡定了，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雖然表面沒有表露出來，但他總想著在哪方面補償她。

  可如今她卻說了什麼話？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這些話，讓他這個皇帝的面子往哪擱，又叫他怎能下得來台？

  李世民雙眼噴火，咬牙道：「你當真不怕死，當真想步他的後塵？」

  「呵呵，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死一次！只是……」她說到這裡，轉頭看了一眼於正，隨即低下了頭，臉上紅撲撲的。

  在場的人都看明白了，敢情這牙尖嘴利的小妮子喜歡那小子。可他們又不明白，這小妮子和皇帝是什麼關係？居然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皇帝也沒有懲罰她。

  李世民盯著李無情道：「如果你願意，朕可以恢復你的身份，並讓你嫁給你喜歡的人，讓你們一輩子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哼！你這招在我面前沒用，你騙騙那些大臣還可以。你讓他出征我也不好反對什麼，但我再次警告你，如果他能平安回來還好，萬一他出了事，咱們兩家不死不休！」

  

  「大膽！何方妖女？竟敢在此胡言亂語，來人，給我拿下！」

  不知何時，一軍官帶著眾多的千牛衛已經將於正等人團團圍了起來，隨著他的令下，橫刀出鞘之聲不絕於耳，像似一言不合就要拿人一般。

  李世民也沒生氣，向後揮了揮手，讓軍官帶人退下。

  「夕露，如果你還認朕這個叔父，朕可以封你為公主，享太廟，如何？」

  「不如何？太廟是死人享受的地方，連我父親都不讓進，你安的是什麼心？」

  李世民自知失言，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雙方就這樣尷尬的對峙下去。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既然佛子駕臨敝寺，老衲便陪佛子遊覽一番，不知佛子可願賞光？」慧真和尚身邊的一個老和尚見雙方僵持下來，他連忙幫李世民岔開話題。

  於正嘴角上翹，看向慧真和尚：「慧真禪師，我可是道教的信徒，據說陛下也是道教的信徒。你對我一口一個佛子，難道佛教想凌駕於道教之上？還是你們也想勸陛下改信佛教？」

  「施主此言差矣，道教講究修道，我佛也講究修道，你可以認為佛道本為一體。只要人們一心向佛或一心向道，潛心修行，殊途同歸，大道歸一，又何必分佛和道呢？」

  「這位大和尚法號怎麼稱呼？我很佩服你的無恥，既然如此，我想問你個問題。」

  「貧僧慧無，和慧真師兄是同門。佛子有何問題儘管問，貧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廢話就不要說了，我問你，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何解？」

  眾大和尚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看著於正，他們剛開始聽慧真和尚說，這小子佛法精深還不相信。可如今，他們是深信無疑了。

  於正見眾大和尚看著他的目光銳利，就像陸無山見到漂亮女人一般。他拉了一下李無情說道：「我們還有事，告辭！」

  「站住！朕讓你們走了嗎？」

  李無情目光再次一凝：「那你想怎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我不敢保證會拉上幾個墊背的！」

  「朕想知道，你是如何死而復生的？當日……」

  「當日你可是將十個侄子腰斬了是吧？」子無命面無表情的站前一步說道：「因為你們殺的是我弟弟！」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們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可又有誰敢問。

  「可你們……」

  「太像了是吧？夕露的母親便是我姐姐，親姐姐！」

  這下不僅是眾人驚呆了，連於正、李無情都驚呆了。

  李世民深呼吸一口氣，眯著眼睛道：「還有一件事，昨晚那事可與你們有關？」

  「什麼事情？」

  李世民心裡慌了，他問這話時，雙眼就死死盯著子無命和李無情，看看他們是否知情，或者這事是不是與他們有關。可他試探出來的結果卻是，兩人的眼睛裡古井無波，毫無半點慌亂的樣子，也就是說，他們也不知道這事。

  李無情不再理會李世民，招呼子無命和於正向外走去。可他們還沒走出幾步，那邊的老和尚又開始說上了：「佛子慢走，佛子當真不願皈依佛門嗎？」

  於正嘴角上翹，邪笑道：「如果你們讓我娶妻生子，讓我將金身佛像變賣，讓我收取信徒的高額香油錢……」

  「別說了！既然你與我佛無緣，那是我佛的損失，佛子保重。」

  「阿彌陀佛……」所有和尚都雙手合十，緊閉雙目，開始念起了經。

  於正三人下山了，卻沒有遭到李世民的阻攔，而在他們三人走後不久，李世民也回宮了。

  當日中午，皇宮裡千牛衛轟隆隆的馬蹄聲震天響，幾百號人出了皇城後分散而去。而在長安城的各個城門處，在經常貼皇榜的地方貼上了一張明黃色的絹布。

  一些仕子搖頭晃腦的讀著上面的字：「罪己詔……」

  「這是，這是……」

  「這是皇帝下的罪己詔！」

  「先別吵，讀下去！」

  「朕嗣纂鴻業，思恢至道，端拱垂裳，於慈九載，德服海內，四海昇平。然，因殺戮過甚，亦罪亦冤，老小皆為父母所養，朕念百姓不易，寢食難安，特下旨罪己，以慰亡靈……」

  「這是皇帝殺兄弒弟的懺悔！」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古之帝王，如皇帝者無出其右，此乃我大唐之福啊！」

  ……

  李世民所下的罪己詔，得到了一波波馬屁滾滾而來，這是他所料未及的。

  可有人卻不會送這樣的馬屁，那人就是魏徵。他咬牙切齒的冷哼一聲道：「昏君，算你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