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下罪己詔

  「大膽王珪！此事尚未定論，你卻三番兩次的說這種大逆不道之言，究竟意欲何為？」

  洪亮的聲音在大殿裡嗡嗡作響，朝堂上的人不用看都知道，這聲音肯定是從尉遲恭口裡傳出來的。也只有他，才會無條件的相信李世民是無辜的，也只有他，處處維護李世民的尊嚴。

  「粗鄙武夫，此地有你何事？給老夫閉嘴！」

  尉遲恭一聽這話立馬火起，眼睛瞪著老大，一張雷公臉也塌拉了下來，雙拳捏的格格作響，一個箭步便竄到王珪面前，臉貼臉的怒瞪著他，咬牙道：「我不閉嘴又怎樣，你奈我何？」

  王珪嚇得渾身發抖，指著尉遲恭一步步後退，聲音顫抖的罵道：「你，你這個莽夫！你們設計謀害前太子、殺齊王全家，還有殺害眾多無辜的將士，這就是你們無德造成的，天雷憑空炸響，這是上天的懲罰！」

  「住嘴！信不信老子連你也殺？」

  「敬德，不得口無遮攔！」雖然李世民也很想殺了這些言官，但廣開言路是他作為明君的象徵，對於這些處處給他小鞋穿的言官，他只得忍氣吞聲了。

  「陛下，這些混蛋鳥人都是些吃裡爬外的東西，吃著陛下給的祿米，卻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不必再說了，退下！」

  「陛下，臣……」

  

  「退下。」李世民無奈的向尉遲恭揮了揮手，他確實很無奈。

  尉遲恭狠狠地瞪著眾言官，只得悻悻的退回朝班。

  「眾位愛卿，朕覺得此事要詳細調查一番，這樣吧，此事就交給刑部去調查如何？」

  「臣反對！」居然是高士廉，也就是長孫皇后的舅父。

  李世民尷尬的笑了笑：「舅父，有話不妨直說。」

  李世民這稱呼明顯是讓高士廉給他台階下，可高士廉沒理他：「啟奏陛下，上朝前，魏侍中已前往調查，想必馬上就會有結果，陛下不妨等待片刻！」

  「你……」李世民再次氣得雙目圓瞪，喘著粗氣半天說不出話來。他胸膛起起伏伏，牙根咬得格格作響，渾身顫顫發抖，顯然是氣得不輕。

  他真是悲催，自從殺兄弒弟，逼父退位登基至今，年年都有災害發生，年年都被這些言官逼得走投無路。更可恨的是，全大唐發生的災害都算在他頭上，比如北方的雪災、黃河的泛濫、江南的水災、巴蜀的火災等等，只要這些事情一上報，立馬被這些言官抓住話題整治他一番。說他殺兄弒弟、逼父霸嫂，此乃昏君之相，乃無德之君所造成的，是天神降下的懲罰。可他偏偏做了這些虧心事，對言官的整治是反駁無門，每每一提及這些事情便一個頭兩個大。他早就有了拿這些言官開刀之心，可殺他們容易，但又如何能堵得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到時候百姓離心離德，就是他步前隨後塵的時候了。

  雙方為了於正放炮仗這件小事就這樣僵持了下來，可在場的朝臣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等會兒魏徵來了，就是狂風暴雨來臨時。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宦官匆匆走入大殿裡躬身行禮道：「啟奏陛下，魏侍中求見。」

  李世民強壓胸中的怒氣，喝道：「宣！」

  「遵旨！」

  宦官匆匆出了大殿，站在門口高聲唱喝起來：「宣，魏侍中覲見！」

  魏徵步履闌珊的走入大殿，後面還跟著一名千牛衛，他手上捧著個托盤，托盤上有一些碎布。

  「臣……」

  「免禮平身！」李世民未等魏徵行禮，便首先開口了。

  可魏徵卻絲毫不給李世民面子，繼續他的禮儀：「臣諫議大夫、侍中魏徵拜見陛下，陛下聖安！」

  李世民皺著眉頭不再說話，就這樣看著魏徵，朝堂上充滿了火藥味，實際也是飄著火藥的味道。

  王珪、高士廉等一眾言官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陸續的圍在魏徵身邊低聲商量著什麼。魏徵也低聲的回應了幾句話後，眾人才向那托盤打量起來，還有人拿起那些破布用鼻子聞了下，然後轉頭怒視李世民。

  「陛下，你還有何話可說？」

  李世民一頭霧水，黑著臉看向這群言官。

  魏徵知道是該他說話的時候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昨夜子時到丑時間，憑空降下四股天雷，分別落在太廟的東南、西南方的大街上，聲音震得崇仁坊、平康坊、務本坊、興道坊、太廟、鴻臚寺里的百姓和番邦使者徹夜難眠。經巡街武侯和不良人大半夜的調查，均未發現落天雷的原因。」

  李世民聽到這，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他猜想：既然查不出原因，那就是不能對他無德之說起作用了。

  眾言官對李世民這笑意厭惡不已，都一個個看向魏徵。

  魏徵也不讓他們失望，繼續說道：「今天一早，天光大亮，案情浮出水面，那四聲巨響乃天雷無疑！居當夜的巡街武侯講，他們有一人被劈死，但現場只撿到了些碎麻布，並無鎧甲兵器。臣以為，劈死的應該是普通百姓，是巡街武侯不稱職，未能及時發現有百姓在街上，這些麻布便是證據！」

  李世民皺著眉頭問道：「既然是將百姓劈死了，那百姓的屍體可有找到？現場可有血跡？」

  「現場並無屍體，但這些碎布就是最好的證據！碎布上還有燒焦的痕跡，是雷劈的味道。」

  「你怎知是被雷劈過的？」

  「前年，楊恭仁府上一顆大銀杏樹被雷劈了，散發出來的味道就是這樣！敢問陛下，你可知罪？」

  「你是要朕認罪？朕犯了何罪？」

  「何罪？殺兄弒弟，奪位霸嫂，此乃罪一。天災不斷，天雷突現，此乃罪二。四處征伐，殘害無辜，此乃罪三。帝敢說無罪乎？」

  李世民氣得要吐血：「你，你這是一派胡言！」

  「陛下，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臣懇請陛下罪己，以正民心！」

  魏徵話一說完，眾言官和文官異口同聲懇求：「請陛下罪己，以正民心！」

  「哼！退朝！」李世民一甩袍袖，轉身就走。

  魏徵氣得目瞪口呆，指著李世民怒罵：「昏君休走，快下罪己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