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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摧枯拉朽大廈倒(中)

2024-05-11 11:02:01 作者: 斐什

  金敏毓的葬禮一切從簡,葉裔勛也按照她生前的遺願,把她的遺體送回到興京老家安葬,這期間來來回回又耽擱下不少時候。

  金氏辭世大房這邊改由秦愛佳管事,這幾年隨著年紀增長、又歷經幾遭大的變故,她的脾氣已改變不少,不再像剛過門兒那陣那麼傲嬌跋扈,只是偶爾還有耍耍小性子,啟涏也是能夠包容她的。而他們夫妻之間最大的問題卻是一直未懷有子嗣,愛佳總推賴是前些年啟涏抽大煙逛書館烙下了病根,啟涏也自知理虧不敢與她發生口角。不管怎麼說,他們倆這幢婚姻也算是比較平穩,患難未離生死與共。

  借著金氏離世的引子,葉邸也裁減掉大半的傭人。秋溶身邊的趙媽已告老還鄉,自從餘姚明里暗裡點撥她那幾句後,她便不再在背後為秋溶出謀劃策亂指方向,只是按規矩做好她的本分活兒。餘姚也沒教她後悔,對於趙白的信任和重用全府上下有目共睹。武媽和武四兒前幾年原說好要回到葉家的,後又不知怎地,許是聽說了葉家發生的諸多事情,想著勢頭不好便也沒有再回來。秋溶房裡的小丫頭只留下紫英一人,因她與趙白你來我往暗生情愫,去年趙白便娶了她續弦,二人雖結了婚但還在府中各司其職。

  裔勛和餘姚這邊也只留下范大志和環櫻二人,其餘各房各人身邊也都只留下一個小丫頭使喚。府上原是沒什麼大的節日各房各自用膳,現如今也把那幾個小廚房封掉,一家人合在一起共用三餐節源開流;家丁護院更是從三十多人減少到只剩下七八人,總之,清減各項已成為這二年的主要任務。

  金氏的後事塵埃落定,義長興的營生也不再忙碌,裔勛騰出手來調查起萬筱清。主要還是圍繞著葉啟洺的死因,她到底有沒有在藥方上動過手腳?金氏又是怎麼察覺到異樣的?他先後翻閱了當年留下來的所有底子,然而並沒有什麼線索,又有意無意的同留下來的老僕口中套話,亦是無果。總不好去挖啟洺的墳墓搞個開棺驗屍,事情已經過去七八年,再想查清楚究竟確有難度。

  秋溶現如今常常出來走動,雖然還能瞧得出她的美人胚子底兒,但身上那股子靈氣勁兒蕩然無存,其實她的年紀還小的很。

  這日,她照例過來給老爺小姨奶奶請安,裔勛便有意與她攀談起當年的往事。

  裔勛道:「你婆婆這也算是去跟啟洺作伴了,啟洺這一走也有些年頭。」

  

  秋溶道:「可不咋的,爹,您看紅年多大,大爺也就是走了多久。」

  「這幾個孩子都命苦……你還記得啟洺當年是怎麼犯疾的嗎?」

  「那時候我挺著肚子,大爺不大愛理我,只偶爾到我房裡坐坐。也是那場大火鬧的,他又要看顧商行又得兼顧重修院落,加之是個秋冬天兒,換季得了風寒,一來二去就大發勁兒了。」

  餘姚道:「那時,府里人人都說大爺的病來的快走的也突然,想不到他那麼健碩的身子咋忽然就變成了肺癆子。」

  秋溶何等精明的人,瞧這架勢立刻察覺出來,忙問:「爹,小姨奶奶,你們這是?」

  裔勛也未想瞞她,道:「你娘臨終前留話,道啟洺死因不明,要咱們徹查此事。」

  「啥?」秋溶一下子激動起來,「我就說,我就說當年這事太蹊蹺,大爺一歸西,害的我們紅年出生既喪父,背負了這麼多年克父的罵名!」

  「秋溶,你莫激動!坐下來慢慢回憶回憶,許是能想起些什麼來。」餘姚勸道。

  秋溶沉澱片刻情緒,「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若非要找點什麼不一樣的異常,那就是我曾經跟小姨奶奶提過的,杜仁平那時候便已跟左卿卿相好上了。」

  餘姚忙低頭不敢去看裔勛,裔勛臉色一暗,「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既然早就知道這事,為何不早點來跟我說明?他們兩個居然在啟洺在世的時候就苟且在一起!」

  餘姚辯解道:「當年因為我丟了一條手帕,就被說成與杜仁平通姦,我怎好再在他的事情上亂發言。再說大爺那些年是怎麼虐待毆打左卿卿的,你敢說你不知道?」

  秋溶接著道:「爹,小姨奶奶說的是呢,我一個剛進門的小妾,哪敢隨便挑撥大少奶奶跟您的貼身大管家有染。」

  「行了,人已過世,這裡不要再提。」裔勛想替啟洺遮遮臉面。

  秋溶道:「小姨奶奶,我還有些事一直想跟您當面對碰對碰。」

  餘姚道:「可是琪紅那件事?」

  秋溶點點頭,「那宋啟泠之前來我們屋裡說白,說你認定是我當年幫助二姨奶奶拖延時間,除夕夜硬留你在我房裡過夜,給了那琪紅可乘之機。」

  裔勛的臉更加暗沉,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

  「宋啟泠最後跟我交代過,那是他兩邊攛掇的把戲,我知那晚你根本不知情,只是巧合罷了。」餘姚寬慰她。

  「小姨奶奶,我想說的可不是這個,我是想說宋啟泠怎麼會得知當年的事情?還有偷盜金佛像的事都是發生在他來府之前,他為何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是想說他在府里有眼線?」

  「花柒?!」二人異口同聲。

  裔勛驚訝道:「花柒?花柒又是怎麼回事?」

  餘姚揶揄道:「您葉老爺那時候哪裡知道府中情況,宋啟泠仗著長著一張俊俏的臉,把府中大姑娘小媳婦兒通通調戲個遍,除了金夫人二姐姐,還有哪個娘們兒是他沒下過手的?」

  「既這麼說,花柒是……」裔勛猜測著。

  餘姚立刻打斷他,「裔勛,可不能隨意猜測,沒有證據的,再則花柒日子過的苦,你莫要追究仔細罷。」

  秋溶附和道:「老爺,我們只追查事情線索吧!我認為宋啟泠是從花柒口中得知那些,花柒跟在二姨奶奶身邊好幾個年頭,肯定對二姨奶奶的事有所了解,換而言之琪紅的事幕後指使定是二姨奶奶沒得商量;把我婆婆的金佛像藏匿到小姨奶奶屋子的應該也是二姨奶奶乾的。」

  「所以你們認為葉家失火和啟洺離世也都與萬筱清有關?萬筱清她為什麼要放火?她又為什麼要害死啟洺?」

  餘姚幽幽道:「我沒有證據,但我想我知道動機。你跟我在小公館一住好幾年,二姐姐若不再想個法子把你弄回來,怕是都不知道你長成什麼模樣了。」

  秋溶贊同道:「二姨奶奶最初可能未想傷殺人,誰料啟洺卻忽然患上重疾,她便順水推舟除掉了一個繼承人。」

  「說到底我們還是沒有證據,只是猜想又有何用?」

  秋溶道:「老爺,其實這事查清楚不難,主要看您想怎麼處理結果。」

  「你說來聽聽。」

  「老爺若是要嚴懲不貸,可以尋二房各人逐一過來問話,然後把所有人全部隔離開不與二姐姐相見,我想老爺不足一二天便可以把事情拼湊的七七八八出來。若老爺只是想把事情調查清楚,那便把二姐姐請過來直接問話,總也不會傷害她,再則家中也沒什麼財產可爭,她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顧慮,就算死不承認也可從中分析出點頭緒來。」

  呵!好一個厲害的角色,秋溶的老練套路不減當年。餘姚默不作聲,終於把秋溶看透,她是個利己至上的人,只要不使她涉險,她果真打出一手好牌,勢利市儈但不蛇蠍心腸。

  葉裔勛讓秋溶暫先回去休息,他與餘姚又商量了一氣。餘姚也道秋溶的方法老道可行,只看裔勛到底作何打算。

  這時已至辛未年丁酉月,還有不到十日便是當年的中秋節,家中好幾載沒有安安穩穩的過個節,裔勛想著過完這個團圓節再秋後算帳也不遲。

  這一天跟平常的一天沒什麼兩樣,炎熱酷暑漸漸消退但秋老虎的餘威仍猛,闔家在廳內吃著晚膳,餘姚時不時提兩嘴,問問大夥中秋節想吃些什麼玩點什麼,她好提前採買準備上。

  經年道:「我想吃糖葫蘆!」

  萃紋道:「糖葫蘆要到冬天才可以吃呀!」

  紅年道:「為什麼呀?」

  萃紋道:「因為冬天冷,糖葫蘆上的糖才不會化掉。」

  一桌子人都笑起來。

  瑋年道:「糖葫蘆要是化掉不是得用火烤嗎?」

  萃紋道:「火是點著的,天氣是自然形成的,它們是不一樣的。」

  秋溶笑道:「瞧瞧我們大小姐教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這小萃紋兒啥都知道。」

  施芸笑道:「她呀,越長大來越鬼精靈。」

  紅年道:「在哪裡能點火?」

  萃紋道:「咱們屋裡的炕就是火點著的。」

  瑋年道:「妹妹你胡說!火點著炕的話,那房子裡怎麼沒冒出火光?」

  萃紋道:「爐子裡有木炭和柴火,爐子連通著炕,生火點著木炭和柴火,炕就自然熱起來了。這跟點火燒房子不一樣,我小時候見王大娘點過房子,她是先把窗簾點著房子才跟著冒起火來!」

  一桌子人驚恐萬分,齊齊地把筷子放回到桌子上,再也不敢吃一口飯。

  施芸驚的忙呵斥住萃紋,「小孩子不要亂說!」

  萃紋據理力爭,「娘,我沒有亂說,我小時候見到過,就是姥姥屋裡的那個王大娘點著窗簾把房子給燒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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