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智者千慮，有時候會失兩次

  「道長，這部經書是怎麼來的？」

  黃尚略微掃了一眼，都沒細看那經脈穴道的運氣走向，就將捲軸合起，對著逍遙子問道。

  逍遙子眼中的神採回歸，看了眼六脈神劍經，也露出詫異之色：「不知，回來時就在此處了！」

  逍遙子跟著黃尚來到廣西任職，卻也沒有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大部分時間，都在邕州內轉悠。

  因為現在文曲星的文氣，已經開始瀰漫邕州乃至整個廣西了。

  兩廣嶺南，在這個年代，都是偏遠山區，流放之地，文化水平相較於大宋的其他地方，是極低的。

  

  但黃尚的到來，做出了改變。

  他凝聚文曲星，調用千年文氣，可改善環境，惠及生靈。

  毫不誇張地講，他所至處，便是洞天福地，可才思敏捷，學習能力大增。

  對此黃尚樂於見得。

  他希望兩廣之地，能多出些俊傑。

  不僅僅是因為他準備經略兩廣，更因為相比起歌舞昇平的內地，這裡的士子學有所成後，更知奮進。

  因為他們的家鄉，常常被敵國侵擾，他們親眼目睹那些慘狀，親身感受那種戰戰兢兢的日子，才能更有保家衛國之心。

  在荊湖南路，他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逍遙子並不知黃尚的理想與抱負，卻感到那股原本凝聚至極的氣息分散開來，更易於感悟，心中對黃尚生出感激，看著劍經，發出提醒：「此物似有古怪，你不要參悟，不對，是連放在這裡都不行！」

  「不愧是宗師，輪迴者的小把戲，根本瞞不過。」

  黃尚微微一笑。

  他很清楚，這六脈神劍經，絕對是被動過手腳了。

  將此物放在這裡的輪迴者，或許不能肯定，他會不會貪心學習這門絕學。

  但即便不貪，至少不會第一時間丟棄，而是會收起，等候失主來認領。

  這就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輪迴者的手段防不慎防，有時候僅僅是觸碰一下，就可能中招，更別提將此物長期放在書房內。

  「以六脈神劍做餌，這手筆著實不小！」

  「大理的內亂久久不能平息，是為我準備的嗎？」

  風險與機遇向來都是並存的，大理內亂，太子求援，既是危機，也是立功的機會。

  換成一個年輕氣盛的三元魁首，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時候，確實會忍不住大展拳腳，落入對方的陷阱。

  他卻洞若觀火，看著對方表演。

  不過也有個問題。

  如何在維持人設的情況下，讓對方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黃尚念頭動了動，開口喚道：「復兒，進來！」

  慕容復很快回覆：「是，公子！」

  他走入後，對著黃尚行了一禮，又向著逍遙子行了一禮。

  原本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在公子身邊的老道，慕容復是很警惕的。

  公子已經三元及第，現在又主政一方，誰也休想分去他的寵愛。

  但這老道痴痴傻傻的，一天連一句話都沒有，似乎不用草木皆兵，再加上對公子的敬畏之心與日俱增，他也不敢暗中使壞，唯有表面上規規矩矩。

  黃尚將六脈神劍經遞給他：「此物莫名出現，或許是哪個武林中人與我開的玩笑，你查明是誰，將其歸還吧！」

  慕容復有些奇怪地接過，一看那些經脈運行圖，就移不開眼了。

  他接觸的都是上流武學，成就了不凡的眼光，僅僅是略微一觀，就知這圖譜上記載的必然是當世絕頂武學，不由地呼吸急促起來。

  黃尚見慕容復愛不釋手，沉浸進去，提醒道：「復兒，此物頗有詭異，又非你我所有，切勿貪念作祟！」

  慕容復聞言，以莫大的毅力，方才把眼睛從圖譜上移開，抬手道：「多謝公子指點，我定將此物交予原主。」

  黃尚點了點頭，慕容復退下，出了書房，趕忙將圖譜貼身藏好，快步到了前院，正好看到四大家將。

  慕容複本來想喚他們，但想了想，還是直接往城外走去。

  到了約定地點，他做好記號，這才安心，原路返回。

  當晚，慕容復正在練功，身前黑影一閃，慕容博出現在眼前：「復兒，你有何急事喚我？」

  慕容復看著慕容博的臉色略顯蒼白，擔心地道：「父親，你的傷勢還沒好嗎？」

  慕容博笑了笑：「無妨，你做得很好，為父的一點小傷，就不礙事。」

  在京城樊樓，慕容博曾經與逍遙三老有過一場短暫的交鋒，饒是他為當世絕頂高手，也沒辦法以一敵三，身受重創，這數個月一直在養傷，依舊沒有恢復。

  但光復大燕為重，慕容博並沒有回江南，也不知道他們家的族譜都被無缺順走了，一路跟來了廣西，看著冉冉上升的黃尚，愈發佩服當時的先見之明。

  而慕容博以為福報至少也要在慕容復成年後，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慕容復迫不及待地將圖譜取出，遞了過去。

  慕容博何等見識，對著圖譜稍加演練，馬上大喜：「這似是傳說中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

  他曾想稱霸江湖，偷入少林寺藏經閣，學得七十二絕技，又想去盜得段氏的六脈神劍，間接地也影響了鳩摩智。

  但藏經閣好入，嗯，慕容博認為的好入，天龍寺卻難進，六脈神劍終究無緣得見。

  萬萬沒料到曾經百般謀劃的絕頂神功，今日竟然不費吹灰之力來到了自己手中。

  確實，慕容博已經不想走江湖路線，但他本人是武者，此時得了絕頂神功，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不過慕容博也沒有失去警惕，詢問道：「怎麼來的？」

  慕容復解釋了一下。

  慕容博點頭：「確實有蹊蹺，即使現在大理內亂，也不該拿這種神功去換取支援，何況黃裳並非武林中人……」

  慕容復擔心地道：「公子也有言，此物頗有詭異，父親若是要練，也要小心為上！」

  慕容博見慕容復在私底下居然也稱呼黃尚為公子，微微皺了皺眉，對他所言卻是自信一笑：「我姑蘇慕容何等傳承，豈會發現不了其中的陷阱，你且放心！」

  慕容復還想再說，慕容博已經沉浸在圖譜中了，眼中露出狂熱：「待我練成六脈神劍，集當世兩大神功於一體，便是天下第一，到那時你掌握朝廷，我掌控武林，你我父子合力，何愁大業不成？」

  ……

  ……

  大理國中。

  喊殺聲遙遙傳來，道士和霞慧卻看著鏡面，眨也不眨。

  那裡正有一位黑袍人，立於魔法陣上，一個個環環相套的神秘圖案中，擺放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人偶，面貌栩栩如生，居然真是黃裳的模樣。

  此時秘銀絲紋出的魔法線條一一亮起，一條條細細的銀白鎖鏈自黑袍內探出，纏繞在了水晶人偶之上。

  乍一看上去，那人偶就如同被絲線吊起，身不由己地做出各種動作。

  道士看得聚精會神，與東方的陣法相印證，霞慧卻撇嘴道：「傀儡師這傢伙竟然真的準備控制黃裳，誰給他的勇氣，梁靜茹嗎？」

  道士其實也不相信傀儡師能成功，但既然沒法殺死傀儡師，也就不用把關係弄得那麼僵，何必逞幾句口舌之快呢？

  霞慧冷嘲熱諷，片刻不停，那鏡子裡面的傀儡儀式倒也爭氣，很快就發生變故。

  只見那晶瑩剔透的水晶傀儡面目忽然發生變化，黃裳的面容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中年文士的模樣，道士看了一愣，脫口而出：「慕容博？」

  那黑袍人的動作也停住了，遲疑著，是不是要進行下去。

  霞慧笑得直打跌：「我就說吧，導演、編劇、攝影、主角，統統就位，就等著拍一場流浪星球呢，結果是特麼的上海堡壘，哈哈哈哈哈！」

  道士心想這嘴也太毒了，趕緊挽回道：「智者千慮，有時候會失兩次，再接再厲，再接再厲！」

  在兩人的安慰下，黑袍人的身體輕輕一顫，無數鎖鏈耀起銀白的光芒，鋪天蓋地，纏向人偶。

  慕容博就慕容博，能控制當世絕頂高手，難道不是成功嗎？

  我所布的局，我導演的大戲，絕不是上海堡壘！

  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