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前路未知

  很難說妖童子的結局比之死在趙良手下是如何，他一心求取仙道，試圖開啟紫府洞天，如今卻為他人做了嫁衣，直落幽獄中去了。

  即使到現在，我還是不懂幽獄是個怎麼存在。是否就是我所知的地獄？妖童子大概直接落下去了，不止肉身，魂魄也一併下去，何時有機會出頭，反正我此生大概是看不見了。

  摸出兜里還在沉睡的玄芝草，剛才紫府洞天打開的匆忙，周華又快速的沖了進去。我急著催師父進去延壽續命，居然忘記了應該讓師父把玄芝草也帶回到紫府洞天裡去。

  是的，回到。我終於想明白，為何趙村會出現玄芝草，大概跟紫府洞天也是有關聯的，找到什麼出口？無意間自紫府洞天中泄露而出？不得而知，但不論如何玄芝草和山林里的一切關係都太大，此地雖然風水上佳，也沒佳到能孕育出玄芝草這樣的存在。

  「只想著沒有把他送進去，怎麼不把我也送進去？」不請自出，雲舟君幻身出現，法旗直接從包中跳了出來。

  眼下事情解決，幾日以來我第一次有輕鬆的感覺。自唐家村事情以來，師父耗盡壽數，我先下陰陽渡口，後來又擔心師父壽數將近，如今能進紫府洞天也算仙緣。

  我笑看著雲舟君：「你感覺到紫府洞天的出現了？」

  離開洞窟，才慢慢從剛剛紫府洞天打開的奇景中恢復。除了仙氣縈繞，光耀天地，我似乎還聽見一種古奧森嚴的言語從門中傳出，不是我第一次聽見，我在月見城上清洞天天書出世時，就曾聽見，更早些時候，紫虛伏魔鑒中占示未來，我看見寫著「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的玉冊時，似乎也有類似的聲音。

  現在我終於可以確認，那聲音該是來自仙界的聲音。倒還有些好奇，這仙界到底是什麼模樣？真的和民間傳說一樣嗎？

  雲舟君雖然跳出來埋怨，但也沒真怪我，同樣笑道：「感受到了，我還在世時曾聽說過紫府洞天的傳說。一直嚮往，本以為無緣得見，想不到自陰陽渡口出來後，居然有這種機緣。」

  

  「當時你怎麼不跳出來？和師父一起進紫府洞天不是很好？成仙了道的機會近在眼前。」我也有點好奇，總不至於當時他出不來？如果他想跟著進紫府洞天，師父應該不會拒絕。

  「想了，但我願力未盡，想必仙界也不會要我。」雲舟君淡淡的說道：「那個傢伙以為進紫府洞天就能成仙？純粹妄想而已，紫府洞天是地仙所居，避世長生之地，若無上天降詔，同樣不能飛升仙界，於我來說，其實和月見城沒有太大區別。」

  他語氣自然，平靜，沒什麼波瀾起伏。聽的我很是感激，果真是重信守諾之人。雖說不知道雲舟君執念何在，但我想，不論是在哪裡，他一定會得道成仙。

  雲舟君沒有急於回到法旗中，繼續問我：「你現在想去哪裡？如今你是繼任茅山掌教了？」

  「別瞎說，李亦邪師叔要是聽你這麼說得宰了我不可。」苦笑著否認，還四下打量一番，確認李亦邪不在，我聽雲舟君的意思，應該覺得師父不會再出來。我思考之後，給出我的答案：「按師父離別時的交待，雖匆忙，但我相信師父一定會回來。」

  「你師父會不會回來我不知道，不過那個令人噁心的傢伙應該還會回到這人間來，他魔道已成，現在更入了紫府洞天，怕是會化作非凡的魔物，真正出世之日不知會變得多可怖。」雲舟君提醒我。

  又是一件出乎我意料的事：「他居然還會回來？我還以為他要直上仙界。」如果這樣，至少不用我們來煩惱周華，他那麼想逆天改命，直接去跟仙界碰一碰多好？我就佩服他。

  「他還不是傻子。」雲舟君冷哼一聲，看我的眼神倒像是看傻子。

  雲舟君與我並肩而行，我們兩下山時，已是繁星滿天。連續幾夜的烏雲到今日終於放晴，月光皎潔照下，趙村一片祥和。

  趙氏先祖當年最擔憂的兩件事，一是他的老友會化身妖童子作祟，二是幽獄破散，三界不安。如今都得到了解決。趙村也從此恢復平靜。當年他們修改六合鎮的風水格局試圖鎮伏幽獄，避免打開紫府洞天時幽獄破散，最後大概還是不敢試那一下，如今看來他們不試是對的。

  冥冥中，自有天意。能在紫府洞天開門後遏制幽獄的，大概只有天書。所以如果沒有天書，打開紫府洞天就會激得幽獄破散。祖師留在上清洞天千年的天書，原來是為了遏制幽獄破散才出世，兜兜轉轉一個圈子，又繞回了原點。

  到得村中，李鴻興還在等我，但只有他一個人，趙良被村長帶到家中去了。上山前我曾想過，趙良是願意認回村長這個父親，還是打算跟我和師父雲遊訪道？如今看來他應該做出了選擇，何況師父不在，我自問要教不了他，留他在趙村反是最好的選擇。

  跟李鴻興略微說了下山上發生的事，我道：「李兄，師父如今不在，但我們該去的地方還得去。受師父所託，我最好能去找我師爺楊遠山。如果你不願再幫我帶路，我也不怪你，就此分道倒也可以。」

  李鴻興莞爾：「守一兄，我們兄弟二人同路，清風明月為伴，豈不快哉？」

  知曉了李鴻興的意思，真想不到，師父不在。我倒也不是孤身一人，身旁有人相伴自然是好事。

  「今夜就走吧……」我對李鴻興說道。趙村既已恢復平靜，倒也沒有我們留下的地方，傷心事卻是不少，還不如早些離開。

  難得沒有耍賴，李鴻興也沒說留著休息，當真與我乘著星月出村，帶我按師父的意志，去尋師爺楊遠山的蹤跡。

  我眼前閃過許多人，比如活猴子顧鼎，只知道他到了人間，若是有機會相逢，我有許多問題也想與他請教。還有陰陽渡口的老者，他曾說嶺南柳州府留了一支法脈，如果有機會我也該去一趟，幫著尋訪老者法脈，替他完成心愿。

  最後，當然是閭丘鳴，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經歷生死後，我忽然很想見她。

  前路迢迢，因緣幻變，真不知未來的路，還有多少故事等著我去經歷。

  人生如寄旅，這趟歸程，我不過行人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