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三入趙村

  造夢？聽來怎麼覺得怪怪的？而且李鴻興什麼意思？到底是失敗了還是成功了？

  「什麼叫造一個夢？」我問。

  口裡雖是感慨，可我也半點不見李鴻興有著慌，大概他根本不在意此事成敗，他的性子一直如此。現在聽我發問，就解釋道：「剛剛不是講夢與醒相對？要想讓人做我想讓他們做的夢，首先要在我心中造出一個『夢境』來，然後將此傳遞給他們。和那日引導你入夢都是完全不同的法。」

  「佛家居然有這種不可思議的法，還真是玄妙。」我嘆息道：「李鴻興，你跟我說實話，是在哪學的這種法？」

  看著夜空中擴散開的金色和鑽入趙村的鬼神，確實讓我驚奇。對李鴻興的好奇也就越來越深，忍不住就問出了口。

  「哪學的？沒有學啊，我自己想出來的。」李鴻興對我笑笑，一時間，我從他的面容上，分不出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在我思考時，李鴻興伸出手攬過我的肩膀道：「今晚也沒什麼事，就算是做夢也得需要時間，不如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夜？明日起來再說？」

  倒也有道理，這一路走來還是有些疲憊。如果不是我特殊的夢境，讓我能恢復精神頭，我幾乎都快受不了。常人不可能忍受這種幾天幾夜都只睡一兩個時辰的情況，更何況還要趕路、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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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李鴻興別的事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像某種天賦技能，他總能找到合適休息的地方。比如現在，他就找了一個不大的山洞，拉著我在裡面休息，地面乾燥，還有些樹枝草葉可以墊一下，比起跟師父睡義莊，還舒服不少。

  我居然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夢，在夢裡，我看到了趙村，看到了趙延與趙良父親的交易、看到了趙良被趙延陷害、又看到了趙延和我在趙氏祠堂背後發生的爭鬥，他親口承認他所做下的一切過惡，笑的冰冷、邪惡、陰毒。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人類的心。

  驚醒的剎那，恍惚意識到，趙村二十年來的前後因果，似乎都在夢境中清楚的看到了。而且我是每一次夢境變化時的主角，是我和趙延打交道，看著他的一切過惡。恍惚間，向外看去，已經是日上三竿。我比以往睡的更深。

  等我意識恢復清晰，我就意識到，原來連我也受了李鴻興法術的影響。如此清晰的夢境，如果真的影響趙村的每一個人，他們要是不對趙延產生懷疑，我都不信了，幾乎是必然他們會懷疑趙延，今天的趙村又會不寧靜。

  「呦呵，守一兄，你醒了？」李鴻興比我起來的早，他正盤膝坐著，地上鋪了一張宣紙，就地作畫，大致瞅一眼，畫的是種頭面扭曲的小鬼，它乘雲遊盪在空中，伺機要潛入人的夢境裡，想來是昨夜李鴻興送出去的那幅畫。

  我朝他的畫簍里張望，隨口問道：「你的這些畫，都有如此功效？其實畫就是你的法器對不對？」

  「心如工畫師，能畫諸彩色。我是畫師，也是以心而畫，自然有那麼一點不同之處。」李鴻興頭也不抬的回我，手上還在飛快的畫著。

  起身，走到洞穴口，我提醒李鴻興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去村子裡看看了，如果昨夜村民跟我做了同一個夢，我想就可以直接指證趙延，與他當眾對質。」

  「一個夢，守一道長覺得可以改變什麼？」李鴻興依舊是沒有抬頭，手上的動作卻更加快了一些，飛速的畫著，畫卷本就已經成型，很快一幅畫作就要完成。

  也不知道李鴻興為何這時候突然發問，我搖頭道：「一個夢改變不了太多，只需要能穩住村民，讓他們不要幫趙延就好。我就不信趙延還有這份心力，願意再用十年、二十年磨去村民心中對他的疑慮。」

  「好，走吧，去看看趙村變成什麼樣了。」李鴻興捲起手中畫卷，輕笑著站起身，居然比我走的還快些。

  離開山洞，到趙村的距離其實很近。快步走，也就小半盞茶的時間就足夠到達趙村。重新站在山崖上，我的心裡十分忐忑，雖說計劃定的好，誰知道真正又是怎樣？

  自古以來，陰謀都難以長久，幹大事的，靠的都是陽謀。

  我和李鴻興下了山，在田埂間穿梭。非常奇怪的，今天居然沒有什麼人下地？深秋季節，田裡的作物大多都收了，只有一些晚熟的糧食還掛在田間作物之上。之前一直有人勞作，可現在居然無人出來？莫不是趙村又出了什麼事？

  進入趙村，居然家家門戶緊閉？比我們第一次來時，還要顯得氣氛凝重。

  「看來回趙村的人不多啊。」李鴻興感慨道。

  他說的沒錯，僅僅從這些匆忙關上的門就可以看出，昨日回到趙村的人其實並不算多，這個村子裡有一半以上的人沒有回來，想來還是畏懼趙村出現的這些事。居然有飛僵四處殺人，又有怪道士放火驚人，如果我是村民，怕是也不敢隨便回來。至少不敢第一波回來。

  沒有在其他人家面前停留，我和李鴻興徑直去往村長家。其實回來的人少也正好，願意幫趙延的人就更少。假如這個村子裡只有我們和趙延，反倒省下很多的功夫。

  到得村長家前，也是趙氏的祠堂前。我頭一次沒有聞見祠堂中散溢出的白檀香味，燒了上百年的供品，終於熄了火，對趙氏一族來說，算是莫大災厄的前兆吧。

  「你，你們……」

  有人在背後出聲，是一個中老年的聲音，看見我與李鴻興的背影，上前詢問。當我和李鴻興轉過臉去，老者看見我們時，著實被嚇了一跳，呆愣的看著我，手指都在發抖，顫抖著道：「是，是你們！」

  沒想到看見我的臉，就讓趙村民眾嚇得不輕。想起當夜我大發神威時的樣子，倒也怪不得他們。儘量以柔和的語氣，我對他道：「老伯，我們回來不是要害你們，是來找村長和趙延的，您知道他回來了嗎？」

  提及趙延名字時，老者渾身哆嗦了一下，若有所思。

  看見他的臉色，我就是一喜，看起來八九不離十，昨夜的夢境產生作用了，村民們開始產生疑惑，我相信一定有人相信趙延是有問題的。

  「你找他們幹什麼？」眼前人畢竟是年齡大的長者，不同於小年輕，做事也更沉穩，很快就穩定下情緒來。

  我看他問起，趁熱打鐵說道：「趙延就是天煞孤星，我來這裡是替天行道，也是要救你們趙氏一族。」

  說這句話一個目的是強化他們心中的猜疑，另外我也想試試，他們對趙延的熟悉和維護，是不是逐漸在消減？

  正常來說，我講出這番話時，他就該破口大罵才對。

  結果他真的沒什麼激烈反應，眉頭一皺，似乎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