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四煞靈鬼陣（下）

  本來我的真陽比妖童子的邪陣就顯得十分不足，我還將其擴散，哪裡是其對手？現在我以點破面，被動的就是他了。

  果然在這點中，丙丁火炸開後，赤金色的火光從殺生劍中源源不斷而出。不僅是劍尖的一點，便是整個劍身也發出刺眼的金色光芒來，殺生劍上本就凌厲的劍氣現在隱隱輕嘯，似龍輕吟。

  劍上的火光不僅逼入趙良父親周身的綠色火光中，更是讓我手臂暖和起來。透骨的陰寒之氣，不能再借殺生劍回傳入我的身上，不僅不能傷我，現在更忙於和丙丁真火消耗。

  陰陽二氣都在趙良父親面前相互激盪，一赤一紅中，隱約能看見有光在其中閃爍。我也卯足了勁，催動絳宮真火，非得把趙良父親周身的邪火燒去不可。

  不僅我的周身，就連另外三縷幽綠色的火光也受了影響，居然緩緩的搖曳飄動，不像剛剛飄的那麼直。

  此時最痛苦的，大概就是趙良父親。自打他被趙延弄出來，我就沒看他臉上有過多的神色，全是對我的莫名恨意，或者是趙延在操控他時，給他的魂神灌輸了什麼錯誤的執念，激起他的憤恨。

  現在因為受陰陽兩氣剝激變幻，因為就在他身邊，快速的陰陽急速變化。我好歹是隔著殺生劍，借殺生劍遞送的真陽。而殺生劍又是一件通三才的寶物，其中不光有地氣人文，還有地火和救苦天尊賜下法水之力。

  事實上，剛剛要不是殺生劍阻隔，我要是直接觸碰到趙良父親周身的綠火，怕是手臂登時便廢掉，完全沒有懸念。

  而趙良父親就沒這麼輕鬆，現在的他大概率的感覺，應該是魂魄的一半被置身在數九寒冬，萬年冰塊之中忍受著刺骨的深寒，另一半則被放在熾烈如金色的火焰中炙烤、燒灼。極冷極熱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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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一邊身體被巨力拉扯，另一邊身體被巨力推擠。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力量在他身上左右互搏，怎麼會好受？更不要說還有不停亂竄的殺生劍的煞氣。

  趙良父親臉上出現明顯的痛苦神色，看得出他臉都變形了。尤其剛剛突然的一停頓，像是遇到什麼會激起他認知的某處。

  向地下看看，雖然我的記憶已經不那麼清楚。可如果我沒有記錯，在趙良夢境中，他的父親就是在這個位置埋下他認為最重要的典籍，拼著性命留下的東西。所以後來當火將他燒死在此地時，他的屍骨應該也在現在的一堆木炭灰燼之下。

  原來，他是到了自己屍身上，才勉強恢復點神志，與我剛剛的呼喊，沒有太大的關係。

  「你恢復意識了嗎？趙良父親。」我出聲問道。也是尷尬，我根本不記得是否聽說過他的名字，可能趙良與我講過，也可能我根本不知道。只曉得他是趙良的父親，是趙村的禮生。

  他還是沒有回答我，只是面上的痛苦越來越明顯，幾乎他就要被兩種力量所消滅。看得出他的魂體越發閃爍，甚至讓我有片刻猶豫，還要不要繼續維繫源源不斷的真火？可是我也很清楚，只要我收手，抽回殺生劍。受四煞靈鬼陣的陣法影響，淡綠色陰火應該很快就會重新覆蓋趙良父親的身體，然後一切回到開始那樣，毫無變化。

  趙延看到此時，還是沒什麼明顯動靜，懶洋洋的。大概看出我面上的心軟和猶豫，他開口道：「守一道長又發慈悲了？我可要提醒你，一旦這魂魄被陰陽二氣撕扯散卻，你就不可能再超拔他的魂魄，他就得散掉大半神志，被攆成粉碎，不知多少大劫，無數時光後才能重聚，慘吶……」

  一字一句，趙延都敲在我的心上。如果現在陰陽二火燒灼撕扯的是他，我該多開心？我一定毫不猶豫的把趙延弄死在這，絕對不會心軟。現在我恨他比恨唐雲昭更甚，至少唐雲昭還是受六天大魔之力影響，他原本也有著嚮往正道的心。

  只有妖童子，是純粹的貪婪，十足的邪惡，一點開脫機會也沒有。

  「滾吶！」我對著趙延怒吼一聲。

  心頭的動搖讓我的真火有點維繫不住，濃郁的化不開的赤金色光芒也有些許的退卻色澤，本來還略占上風的丙丁陽火現在又重新被壓制，被淡綠色的幽火重新的壓抑。

  「不管我滾不滾，你如果不能一鼓作氣散了他的魂神，這陣法的一角就不會停止。」趙延幸災樂禍的道。

  實在是趙良父親本身毫無錯處，我實在想不到理由讓其魂魄都不全，遭此橫厄。他可是為了保護趙村才有這樣下場，如果滅了他，我該如何對趙良交待？

  趙氏孤兒的典故里，程嬰付出一切，幾十年含辛茹苦，始終最後有個好的結局。更別說後世被人供奉尊崇，受皇帝敕封，享受祀典，封正為神。

  但趙良父親什麼都沒有，連他本該有的善報也沒有的話，我有點難以接受。

  「胡扯，只要我破掉你的四煞靈鬼陣，他照樣可以獲得解脫。你就束縛不住他們了對不對？」

  終於，我下不來狠手。心念收懾，抽回殺生劍，同時質問趙延道。

  雖然收回殺生劍，但我並未停止丙丁真火。所以真火依舊蘊在殺生劍之中，劍上的火光仍然，也因此，洞穴中比之剛才沒有那麼寒涼。

  「不錯，說的不錯。」趙延鼓掌道：「但守一道長，我得提醒你。」趙延的臉變得正經起來：「剛剛你費勁全力，對付的不過是陣法的一角而已，難道你以為你面對了全部的四煞靈鬼陣嗎？連這一角你都這麼費力，還想破掉整個陣法？」

  「其實吧，我就是想讓你看著自己的無力。最好拖著時間，讓你繼續等著。再過一會，你師父也命喪飛僵之手的時候，你內心的絕望會更有意思。我真想看著你跪地求我放過你的臉。」

  趙延臉上掛著看似溫和的笑容，緩緩的說道：「求我吧，我不接受交易。但只要你求我，其實我能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