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個死人

  湖不算小，天暗時，望不到湖的盡頭。這湖在古樓鎮邊上，古樓鎮本身被龍頭山包在中間，倚山而建，鎮邊一條河蜿蜒而過，湖就是由這河水途經，匯聚而成，河的上游，有一個從山崖上垂下的瀑布，直直匯入河中。

  瀑布入河，水又匯入湖中，正好與這龍頭山的山形地勢相應。瀑布就是龍吐水，湖水就是戲龍的寶珠，所以這湖有個很文雅的名字，叫「玉珠湖！」

  白天我和師父站在山上看風水時，曾看到玉珠湖的全貌，當時看，這景色極好，兩岸林木茂密，掩映著翠綠的湖水，一派清幽寂靜的景象。

  請記住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但現在，湖邊一片被鮮血染紅的泥土，加上破敗的肢體，宛如人間地獄一樣的慘狀。走得近了，我鼻子更是嗅到一股子血腥味，刺鼻的很，我乾嘔幾下，幾乎要忍不住，把肚子裡的東西都吐出來。

  到這時，我就佩服起師父來。完全不為所動，哪怕是見到這般血腥的場景，面色幾乎沒有什麼改變，真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守一，你去數一下，這裡大概有多少人。」師父吩咐道。

  聽到師父的吩咐，我真是面如土色，這麼多被撕碎的肢體讓我去看，別說是看人，就是看豬我也受不了啊，我們家沒做過屠宰的行當，我更是從小雞都沒殺過。

  「師父…我噁心，能不能不去？」我只好哀求師父道。

  「修道之人，要看破生死，這點殘肢都見不得，以後更恐怖的東西如何得了？快去，為師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師父一臉慍怒，把我趕過去，自己卻不知道在鼓搗什麼，我甚至猜，師父是不是自己也不願意看所以才讓我過去。

  可師父有命，我身為弟子的也沒有辦法，只得捏著鼻子，屏住呼吸去看那些血腥的肢體。

  這些散落在地上的肢體，都很殘破，已經完全不成形。很奇怪的是，這裡的屍體裡，竟然沒有一個頭顱，其他的身體、四肢，都有不少散落的。

  莫不是這山神還愛吃「人頭」，以前倒是常聽說，山上的熊瞎子喜歡吃人心，山大王喜歡把人打死，拿人頭做成酒杯喝酒，難不成這些人其實是遇到了山大王？

  幾次忍著嘔吐出來，大致數了下，約有七隻手臂，按理說手臂沒有單個的，就是說至少有四個人死在了這裡。

  大概數清楚以後，我就回去跟師父說：「師父，有四個人死了，我找到七隻手臂。」

  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師父居然搖頭道：「不對，這裡有五個人死了，還有一個人的手臂你沒找到，快回去找！」

  我當時就懵了，師父明明知道有多少人死了，為什麼還要我去找？而且，師父又是怎麼知道有五個人死了？我完全搞不懂師父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師父非常堅持，甚至要發火了，我也不得不回去繼續找，在一堆碎肉下面看到，有三隻手被壓在那下面，我剛剛不敢仔細看，所以確實沒找到，死的確實是五個人。

  「師父…我找、找到了…確實是五個……」

  「嘔！！」

  眼前的景象，我實在受不了，剛跑回師父身邊，我就在樹邊吐了出來，一直到把胃裡的東西都吐空，連酸汁都嘔了出來才罷休。

  「吐出來了？吐出來就好了。」

  師父走到我身邊，面上淡然，像是早就想到這個結果，就在一旁看著我嘔吐，甚至我還覺得他有點欣慰……

  「師父，為啥你一定要我吐出來？還有你怎麼知道死了多少人？」吐出來，終於舒服點，胃裡的翻江倒海能有一點停歇，但我還是不理解師父的用意，便問了出來。

  「修行之人，這種場景必是常見，日後你修法，甚至還可能見到地獄的景象，比這悽慘何止萬輩？眼前這一關，你是逃不掉的，與其逃躲，不如面對。」

  說到這，師父忽然重重一巴掌拍在我的背上，我頓時覺得有一股清氣從師父那一掌里一下拍到我的身體裡，由內而外的卷過我的整個身子。

  「吐故！」

  師父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長長的「噓」出一口氣，好像順著剛才的穢物一般，把我全身的濁氣都吐了出去，順著這口濁氣一起吐出去的，還有我腦子裡所有剛剛看到的殘肢、肚腸等血腥的雜念。

  「納新！」

  在我剛剛吐盡那口濁氣，覺得胸腔空空，好似有一股火一下子從肚子裡開始往上燒，這火燒的我腦子一空，竟然忘了要幹什麼。師父的聲音一下響起，我一下想起什麼，深吸一口氣。

  這一口深吸氣，清新爽利，一進入我的胸腔，就擴散到全身，把我渾身都占滿了，剛剛覺得從肚子裡升上來的火本來燒的焦躁。這氣一吸，宛如一陣涼風吹起，那火便不再焦躁，而是變得溫溫的，我身子先是清涼，後來變得溫暖。

  剛剛看到的那些血腥畫面又一次回到我的腦子裡，但這一次卻不再覺得噁心，而是覺得有點自然……

  就是那種好像看紅色顏料一樣的感覺，雖然還是有點不適，但已經不再覺得噁心和受不了。

  我一臉震驚的看著師父，師父對我神秘的一笑，也不說這是為什麼，而是接著我剛剛的問題答說：「剛剛為師過來時，看到的不止這些肢體，還有這裡的殘魂，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這慘案，但那個東西並未收走他們的魂魄，而是捨棄在了這裡，所以為師知道死了五個人！」

  這麼一說，我終於明白師父的良苦用心了，原來師父早就知道這裡有多少死人，讓我去數他們的肢體，是因為看出來我一直在忍耐這裡的噁心東西，而師父又認為這恰好是我修行中不得不跨過去的一個坎，所以把我弄過來，讓我仔細的看。

  看完以後，讓我吐出來，然後又用了什麼法子，幫我能真正接受眼前的慘狀，而不需要刻意的逃避和忍耐。

  「多謝師父！」既然想通了，還是給師父道謝，然後繼續眼下的事問道：「師父，那現在該怎麼查是什麼東西害死的這五個人？」

  「不，不是什麼東西，是人，為師在這裡似乎看到了茅山術的痕跡！」

  師父滿臉嚴肅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