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多情劍客無情劍

  在古龍先生七十多部作品中，名氣最大的可能要首推《楚留香傳奇》，這和它當初改編電視劇取得的巨大成功也脫不開關係。

  毫不誇張地說，鄭少秋版的香帥幾乎讓這個角色家喻戶曉，深入人心的程度，幾可以和孫悟空、白娘子等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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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若論古氏武俠藝術成就，排在第一的必然是這部委屈傷感、纏纏綿綿的《多情劍客無情劍》。

  評論界一致認為這部小說已然超越武俠小說的範疇，成為一部探索人生哲理的警示名著，而書中的主人公李尋歡也是武俠小說中為數不多的幾位可以以心理學理論對其進行心理分析的經典藝術形象。

  而這部小說融情於景、以詩化語言寫武俠小說的嘗試和探索也為其他領域的作家所學習和模仿。

  因此，《多情劍客無情劍》作為古龍先生巔峰之作，代表他最高成就的說法是成立且公允的。

  李尋歡作為古龍中年時期的代言人，將他對人性的洞察及對生活的理解明明白白地傳達給了讀者，從這個方面來說，說李尋歡是古龍的化身並不為過，小說中，李尋歡對寂寞的闡釋，對酒的酷愛，對感情的態度，都能看到作者本人的影子。

  當然，從作品承接的角度來看，李尋歡這個角色和《臥虎藏龍》中的李慕白有一脈相承的關係，至少他們的感情設定是非常相似的。

  李慕白因為朋友道義，無法跟俞秀蓮有情人終成眷屬，李尋歡同樣因為朋友道義，而拱手將摯愛林詩音讓給龍嘯雲，這也成為本書最讓讀者心塞的一個情節設定。

  不過，作者最終還是把樂觀美麗的孫小紅配給了李尋歡，畢竟古龍先生明確地對李慕白、俞秀蓮二人之間的感情表達過惋惜。

  悲劇何必重演？

  不過，這句話對此時的林天閣來說就不那麼合宜，因為悲劇剛剛在他身上就重演了一遍。

  每次都以為自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至少不會輸得那麼丟人，可是每次都被吊打得如此毫無還擊之力。

  林天閣離開峰會現場之後，並沒有回酒店，而是繞著西湖信步而走，將人群的喧鬧漸漸拋在身後，適才從柳敬亭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壓迫感也蕩然不在，心裡慢慢輕鬆下來。

  林天閣開始認真地思考他和柳敬亭的這段恩怨，從他第一次給《匠錄》投稿算起，中間經歷自己出走《匠錄》，加入黃河文藝，然後古庸生攜《射鵰》君臨天下，徹底成就霸主地位，再到剛剛那窒息一刻，一個事實呼之欲出。

  古庸生的強大根本就屬於那種不可戰勝的級別。

  想到這裡，林天閣苦笑一聲，同時打定決心，類似的事情，以後再不會做。

  ……

  峰會散場已經夜裡十一點多，作家們回酒店的路上，柳敬亭再次成為焦點人物，以馮長行、徐遠懷為代表的傳統專家要跟他聊《一代人》，他們想知道柳敬亭這首詩是純粹今晚的應景之作，還是反思歷史的累積之作；

  伊水安、徐晴等人想了解更多一點關於「小李飛刀」的內容，雖然小說只打出了一章，但以她們的水準，還是輕易看出這本小說的主人公李尋歡，有別於之前所有武俠作品的主角，包括他病態（咳嗽）的設定，包括他一直在雕刻的那個女人；

  另外一些年輕的作家想問一問柳敬亭關於寫作秘訣和影視改編相關的問題，比如他環球旅行三年對自己的創作起到了什麼作用，比如應該怎樣用文字描述電影般的畫面感。

  柳敬亭逐一回答，關於那首詩的「跨時代意義」和「各取所需的內涵」，關於「小李飛刀」的全新嘗試，關於影視改編的「故事為王」。

  回到酒店後，柳敬亭才發現自己已經唇乾舌燥。

  「這本小說你真的準備叫『小李飛刀』？」

  回到房間之後，其他人沒辦法再繼續糾纏柳敬亭，徐晴趁機問道。

  柳敬亭喝了一大口水之後，答道：「有另外一個名字，多情劍客無情劍。」

  也準備喝水的徐晴忽然停住，不可思議地看著柳敬亭，問：「你確定？」

  「是不是覺得不夠含蓄？」

  徐晴喝了一口水，然後說道：「你覺得呢？」

  「小說名，特別是通俗小說名，不需要太隱晦，難道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不直白？」

  徐晴嗯了一聲，只好認可。

  關於這部小說的書名，在傳播的過程中有過幾次誤會，當初連載時分作兩部，第一部是《多情劍客無情劍》，續集是《鐵膽大俠魂》，後來合併出版以「多情劍客無情劍」為名，而傳到內陸之後，誤名為《風雲第一刀》。

  問題隨之而來，這部小說的主角明明是用刀的李尋歡，為什麼書名卻完全和刀無關，是不是說，阿飛才是這部小說的真正主角呢？

  果然，徐晴稍作思索後，問：「這麼說，阿飛才是這部小說主角？」

  時空相移，柳敬亭再次面對這個問題。

  從小說主線來看，阿飛確實承擔著牽引故事向前的重要任務，特別是當他陷入林仙兒的美人陷阱中之後，後面很大一部分故事都是圍繞這個點進行鋪展，尤其是二十五章，更是直接用「劍無情人卻多情」來形容阿飛的處境。

  這麼說，似乎這部小說的主角的確是阿飛無疑，然而，如果僅僅這麼理解，顯然有些狹隘，畢竟這部小說里的「多情劍客無情劍」不止阿飛一個人。

  荊無命用劍，有難以明說的多情；

  郭嵩陽用劍，是不苟言笑的真性情；

  一如《射鵰英雄傳》，「射鵰英雄」指的也並非郭靖一人，更是一種廣義的指代，但郭靖卻是無可爭議的第一主角。

  「至少在我看來，李尋歡一定是這部小說的第一主角，這裡面的多情劍客要廣義一點來理解，後面內容出來之後，你就知道了。」

  通觀整部小說，不論是「李尋歡」這個人名出現的次數，還是他所展現出來的人格魅力，都不愧第一主角這一稱呼。

  當初柳敬亭與其他人討論這個問題時，曾有人提出「或許他是凌駕於所有角色之上的神祗，是跳脫於作者筆端的NPC」的觀點，柳敬亭也表示過支持。

  一部小說的生命力豈非就是在這些爭論中綿延不息？

  「正式連載時，就使用『多情劍客無情劍』這個書名了。」

  柳敬亭終於還是決定恢復「小李飛刀」原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