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國宴有邀，女王約稿（上）

  1月30日，距離農曆新年還有9天，江海迎來第一場小雪，地皮還沒來得及鋪白，就匆匆融化掉。

  網上關於《匠錄》休刊的抱怨聲也還在持續，大家對柳敬亭飢餓營銷新書的策略尤為不滿，編輯部討論應對措施，大家的意見始終無法統一。

  王見山和常有道建議公布真相，試圖藉助輿論的壓力扭轉局面，幾個女編輯的想法相對沉穩和保守，認為真的對立起來，弊大於利。

  「我當然很生氣，不過輿論壓力這種東西實在靠不住，因為輿論固然可以施壓，但也很容易被壓滅，我們做雜誌說到底還是做生意，既然開門做生意，當然和氣生財，之前的事實也證明，官商——和諧是最理想的狀態。」

  徐晴端著一隻白色的咖啡杯，靠著桌子跟大家分析，當然，主要還是勸說柳敬亭。

  一直沉默聽著大家發言的柳敬亭，終於開口說話：「利用輿論本質上是綁架讀者，這種事不能成為解決問題的常態，而且像晴姨說的，那些力量並沒有想像得那麼強，而且很容易失控，我心理也是想著能回到以前那種正常狀態，現在看來可能性很小，不是做不到，而是那麼做之後，會覺得不痛快，不自在，這和我們做雜誌的本心相違背。」

  徐晴問：「那天那個陳幹事到底說了什麼？」

  「他讓我做選擇，其實是給我選擇，讓我否定以前的一些決定，意識到自己的無知，做理所應當的補償。」

  

  「你怎麼回答。」

  「休刊！」

  徐晴無奈一笑，輕輕嘆口氣，喝了一口咖啡，三年旅行下來，應該早了解這個傢伙是什麼任人物了。

  常有道接道：「關鍵是，現在已經拖到一月底，我們可以按計劃發新刊，可是下期該怎麼做預告呢？」

  蘇瑾說：「剛宣布休刊，如果突然又宣布發新雜誌，會給人一種我們是一個草率的小作坊的錯覺吧。」

  柳敬亭點頭，說：「所以，我們仍舊把二月的內容和特刊合併在一起，像往常那樣組成一個『超級本』，新內容仍舊送審，幾時給答覆，我們就幾時出，然後我剛才又想了一下老常和見山的意見，倒是可以稍微提一下內容被審核的事情，不必太具體詳細，陳述句，多餘的信息，大家都能腦補出來。」

  「嗯。」

  「這應該是最合適的應對措施了。」

  王見山想了想也表示認可，這是他第一次見識主編柳敬亭處理危機，總體來說，還是略超預期，有原則、能聽進去意見、沉穩、自信、有種超出他年齡的成熟。

  這個時候，忽聽柳敬亭話鋒一轉，笑著看向常有道，說：「老常，說說你女朋友的事情吧，早就忍不住想八卦一下了。」

  王見山左邊腦袋上立即懸掛了三個問號。

  常有道也沒能及時從剛才那麼壓抑正經的話題中轉過神，等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時，才支支吾吾道：「還還在談，沒正式確認關係。」

  「應該沒跑了吧，憑老常你的魅力，其實說起來，我還一度擔心你會和青椒發展起來，現在放心了。」

  青椒臉上一紅，小聲嗔了一句「主編~」

  「為什麼現在放心了？」康令月問。

  「同事談戀愛是明令禁止的啊。」

  「哪裡禁止的？」

  「這個不是潛規則嗎？」

  柳敬亭說著環視了一眼眾人，然後目光落在肖慶宇身上，問：「老肖你說呢？」

  肖慶宇傻眼地站在那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青椒，青椒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有些茫然無措。

  「這是什麼沒人性的規定，再說，柳敬亭你跟楊麗璐……」

  「咳咳……」柳敬亭不滿地瞪了康令月一眼，康令月「哎餵」了一聲，轉頭看向徐晴，求助道：「晴姨，你說話啊。」

  徐晴大笑，道：「好啦，柳老闆，別拿慶宇和青椒開玩笑了。」

  「啊？！」青椒麵露忸怩之色，肖慶宇卻比她更忸怩。

  柳敬亭分別看了肖慶宇和青椒一眼，微笑道：「早看出來了，哈哈……」

  王見山對柳敬亭的認知至此總算立體化起來。

  ……

  2月4日，《匠錄》原計劃二月刊的組稿工作完成，雜誌也正式開始放年假，大家回家之前，在辦公室聚了一個餐，吃完飯，一起打牌、吃零食、聊天、看電視。

  現在電視裡不論是娛樂節目、新聞還是GG，都開始或多或少地在營造喜慶熱鬧的氛圍，雖然刻意，但是在這個年味漸失的時代，也算聊勝於無。

  正在跟女孩子們說柳敬亭旅行糗事的徐晴，看到電視裡播放的新聞，轉頭叫正在打牌的柳敬亭。

  「我現在需要大小王，不需要。」

  「怎麼說也是熟人，你作為地頭蛇，居然沒任何表示，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她又不是來看我。」

  蘇瑾舉起手機說：「報告老闆，網上還真有人在說，點名要見你。」

  「這種謠言太沒技術含量點誰的名他們怎麼知道，難道竊聽了白漢金宮？」柳敬亭邊看著牌場，邊回答道。

  「之前還有人說美國總統要見韓朔慘遭拒絕呢。」常有道說。

  王見山接道：「我倒覺得這條消息可以引導一下，說不定對我們現在的困局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效果，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是扯大旗作虎皮吧——倒是一個好主意。」

  柳敬亭不介意自嘲，大家也就不憚於積極吐槽，說到興奮處，乾脆合上牌全力編排一出「三顧茅廬的故事」，都是做文字工作的人，真正落筆成章或許有難度，隨口捏造一段波瀾起伏的小故事，還是難不住這群文藝青年的。

  故事到了最後，男主角「柳敬亭」已然成為新聞焦點人物，談笑自若的畫面投射到電視螢屏之後，相關人員和他們的小夥伴驚呆了，分分鐘把卡著的雜誌審核過掉。

  然而，故事結束之後，大家不得不回到現實，，但那只是她工作的一個經歷而已，一個不恰當的例子，就好像你沒辦法要求一位麥當勞服務員為你吃煎餅負責一樣。

  「話說回來，倘若這次有機會出席什麼活動，你千萬不要再拒絕，就當是為雜誌呢。」

  徐晴提醒道。

  「我明白。」

  「哎，也只是說說而已世界風雲，估計沒空閒來我們雜誌辦公室坐坐的。」

  大家倒也不會為此喪氣，畢竟這個現實本就只是一個故事背景，柳敬亭做好了其他打算，對此也沒什麼負擔和奢望。

  新內容送審，接到的回覆果然是：「臨近年關，結果可能要等一段時間。」

  大家也有心理準備，自我調侃幾句，各自回家過年。

  ……

  柳敬亭接到國宴邀請的消息是在年初二這天，當時正在外婆家吃午飯，楊麗璐的電話打過來，接通之後卻聽到楊國正的聲音。

  「時間就是二月下旬，英國方面遞交過來的國書，特列出一款是邀請你到場，我提前告訴你一聲，免得到時候你有欠準備，正式的邀請函大概遲些時候會發到你江海的雜誌辦公室。」

  「謝謝楊叔叔，我會做好準備。」

  「不用謝我，」楊國正停了一下，說：「是璐璐。」

  「嗯。過年回去，我再當面謝她。」

  「說到這我多問一句，她現在不願意去工作，說在你那裡有工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噢，是這樣的叔叔，讀大學的時候，我創了一個小公司，叫做映日文化，然後在經營一本《匠錄》的雜誌，當時我特意邀請了半……楊麗璐來負責對外版權這一塊，現在我英文版的作品九成以上是她做的翻譯。」

  「我知道你在做什麼，就是確認一下，還有，年輕人知道搞創業是好事，但是要記住，要守法，要及時、依法納稅。」

  「這是一定的。」

  「那行了，你吃飯了嗎？」

  「正在外婆家吃午飯。」

  「哦，那趕緊去吧，我告訴你的事心裡有數就好了。」

  「好的，您也去吃飯，向您和阿姨拜年。」

  柳敬亭回到飯桌，母親問：「誰的電話？」

  舅媽笑著說：「肯定是女朋友……」

  「是她爸爸。」

  柳父一聽是對方父親出手，立即接道：「有什麼事情嗎？」

  柳敬亭脫口答道：「他通知我二月底去燕京參加一個宴會。」

  「要我跟你媽去嗎？」柳父順理成章地想到父母見面的事情。

  柳敬亭笑道：「這次不用。」

  一個姨夫問：「你未來岳父做什麼工作？」

  「外交官。」柳敬亭不想解釋得太麻煩，就順著答道。

  滿桌親戚被柳敬亭的回答震了一下，大家知道他是一位有名氣的作家，卻不知道他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驚訝之餘，難免暗自慶幸，有這樣的關係，以後有事情難道不能仰仗？

  柳父柳母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跟大家一樣訝然之後，餘下的就是自豪，逢年過節，親戚們聚會，哪怕是親兄弟姐妹，也偶爾會在心裡較較勁，比比誰家的孩子更出色。

  儘管自從柳敬亭進萬象之後就保持一騎絕塵，但是偶爾增添一些新的驚人業績，還是會讓父母欣慰驕傲，因為說到最後，還是他們教子有方。

  在家裡待了一周，初五返回江海，其他同事都已經發來簡訊表示初六會到，反倒是游離在正式編制外的楊麗璐，初五晚上就趕了過來。

  「我來述職。」

  楊麗璐站在柳敬亭面前，仰頭認真說道：「我還沒被開除吧？」

  柳敬亭道：「還在試用期，繼續努力表現吧。」

  說著話，兩人並肩沿著街道向前走，冬日清冷的夜幕下，昏黃的路燈和斑斕的GG牌交織出一團團暖色。

  「你為什麼，都不抱我一下？」

  一個女孩的聲音遠遠地從街頭遠處傳來，然後男生住腳，轉身把女孩擁在懷裡。

  ……

  初六，《匠錄》編輯全體到齊，柳敬亭率領大家去北城吃了一頓開年飯，暢聊新年趣事，吐槽春晚，直到「規劃未來」環節，氣氛為之一凝。

  「我二月底去燕京出趟差，看看能不能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柳敬亭隨口說道，除知情人楊麗璐和徐晴，其他幾人紛紛對視，常有道問：「老柳你要告御狀嗎？」

  「我就是去吃頓飯。」

  徐晴道：「吃頓飯，也嚇他們一跳。」

  「我明白晴姨的意思了，故布疑陣？」

  柳敬亭笑著招呼大家吃菜。

  ……

  當晚七點，徐晴把所有編輯拉到電視前觀看每日新聞，正當大家猜測徐晴意圖的時候，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電視屏幕上。

  他們的老闆柳敬亭！

  大家張著嘴巴，瞪著眼睛，滿臉寫滿「難以置信」四個字。

  接下來鏡頭一轉，讓他們更加震撼的鏡頭出現在認真地問著什麼，柳敬亭則鎮定自若地在做著回答，，還接了幾句話，然後柳敬亭點頭。

  因為是每日新聞，時間並不是很長，但是對很多人來說，那兩個鏡頭，仿佛整整兩個世紀，仿佛晴空轟然炸開的兩道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