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天人永隔

  見了血，林珊手上的力度才慢慢鬆懈了下來。只不過，在豆豆以為她真的放過張氏的時候，她卻狠狠的將張氏推倒了在地。

  而這東郊城隍廟年久失修，地上雜亂不堪。張氏這一摔，整個後背都跟著疼，似乎身後的骨頭都一一斷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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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別以為這是我對你的仁慈，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要等人來齊了之後再動手，我倒是要看看，到時候畢窈究竟會做什麼樣的選擇。」說著，林珊就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張氏在豆豆的幫助下勉強的坐了起來，渾身都在疼，她緊皺著眉頭，一字一句的問著林珊剛剛的話究竟什麼意思，畢窈要做什麼選擇？

  林珊瞥了她一眼之後，施施然地就要往馬車的方向去。可她還沒有走幾步路，身後的張氏便是叫住了她。

  「林小姐還真是可憐啊！」張氏感嘆道。就連扶著她的豆豆都搞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究竟意欲為何。

  看到豆豆看著自己的眼神，張氏拍了拍豆豆扶著的自己的手，示意他將她扶站起來。

  豆豆照做了，只是他仍然不明白，張氏究竟想要做什麼。等張氏完完全全的站穩之後，豆豆就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很慈祥，好像在冬日裡的暖陽，如此溫暖。可不知為何，豆豆看著這樣的笑容，生出了一種張氏似乎是在於他道別的錯覺。

  其實並非錯覺。

  那一瞬間，張氏突然就想明白了，林珊究竟想要畢窈做什麼選擇。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論割的是哪一邊，想必一定都是痛徹心扉的。

  林珊要的，就是畢窈如此的痛徹心扉，她和豆豆，兩人之中只能有一人活著出去。自己是畢窈的母親，生她育她，畢窈是不會做大逆不道的事情的。豆豆是畢窈的兒子，是她十月懷胎，從她身上掉下來的心頭肉，她是不可能對自己的孩子痛下殺手。

  那畢窈最終會選擇什麼呢？她會犧牲自己來保全所有的人。是的，她一定會這麼做的。

  可是，她真的這麼做了，大家就能平平安安的活著了嗎？不會的，不論是林珊還是沈蘆，又或者是其他的人，都不會這麼輕易地放任他們的。

  因為什麼呢？因為這世上有太多的人總是在一開始就懷揣著最壞的惡意去對待別人。儘管林珊和沈蘆最終沒有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也會有另一個林珊，另一個沈蘆去做那些事情。

  所以，畢窈必須好好的活著，必須好好地守護大家。

  犧牲的事情，就由她這個老太婆來做吧，反正都已經是半條腿踏進鬼門關的人了，早死晚死又有何區別？都是要死的！

  「你方才說什麼？我可憐？」林珊轉過了身來，氣沖沖地質問著張氏。因為可憐一詞，她之前也在別人的嘴裡聽到過。而這個別人，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忘的。

  畢窈！

  「是，我確實是說您可憐！」張氏毫不掩飾的說道，且正蹣跚著步伐一點一點的靠近林珊。

  「您毫無憐憫之心，便不知這世間強者幫助弱者，哪怕即便僅僅得到弱者一句感謝也同樣十分歡喜和感恩的心情。您喜歡在人後使用如此卑劣陰毒的手段，便不知這世間光明正大時的一個道歉和一句原諒便可融了冰川填了鴻溝，就更不知重歸於好的喜悅和激動心情。您……」

  聲音停止的同時，張氏的腳步也停住了，她低頭看著插在自己腹部的長劍，爾後緩緩地抬頭，用方才給予豆豆的慈祥笑容看著林珊。

  一時間，林珊鬆開了握著劍柄的手，一臉茫然地看著張氏臉上的笑容。

  而此後更讓林珊和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張氏伸手握住了林珊的雙手，繼續前進，繼續未說完的話。

  「您總是活在過去有郝昊將軍的記憶不肯抬頭往前看，便不知這世間除了乞求得到得不到的愛以外還有著更加美好的事情。孝順父母，結交親友，拜訪山河，去更寬廣的世界尋找自己的境界。愛己方能愛人，愛與被愛，是人一生都在追求的東西。」

  那柄插進腹中的劍似乎開始作怪了，張氏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要被它抽走了，這說話也沒有先前利索了。

  於是她頓了頓，接著道：「林小姐，您還為時不晚，還能回頭，聽老婆子一句勸，放手吧，就如同手中的沙，抓的越緊，流失的就越多。」

  林珊仍然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張氏，她說的實在太多了，句句戳中自己的要害，可不知為何，她此刻並不像在面對畢窈時那般的憤怒，她竟然想要張氏再對她多說些什麼。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張氏想要儘快地結束這一切，趕在畢窈來之前。突然，她握著林珊的雙手，帶著她的手一起使勁，將那柄長劍更往自己的身體裡刺去。

  林珊一輩子都忘不了張氏吐在自己胸口的那口血，如此鮮紅。還有她迴蕩在自己耳邊的話：「林小姐，倘若我的死能夠讓您心裡的苦變甜，那麼我的死是有意義的！」

  「奶奶！」

  「娘！」

  豆豆和畢窈都被眼前的一切給震驚得愣住了。

  聽到畢窈的聲音，林珊頓時就鬆開了劍柄，驚慌失措地看著自己沾滿血的雙手。

  張氏滿意地勾了勾嘴角，爾後便是向身後的地面倒去。

  畢窈和豆豆像瘋了一樣的朝著張氏跑去。所幸，畢窈接住了張氏。

  「不是我，人不是我殺的！是她，是她自己把著我的手的，我……」林珊捂著自己的腦袋往後退，她此刻腦子裡極為混亂。

  可畢窈和豆豆無暇顧及這些，她們母子二人只知道張氏腹部的傷口一直在涓涓地流著血水，而張氏的氣息越來越弱。

  「奶奶，您不要嚇豆豆，你不要離開豆豆！不要！」豆豆緊緊地握著張氏的手乞求著。倘若自己在有那種張氏是在與自己道別的錯覺時就制止她，那麼現在結果肯定不會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