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第412章

  因為章九言的逝去，家裡多了幾分沉悶。

  章珏雖然還是和孩子們玩的很開心，但是那種開心更流於表面，內心深處，只怕是難過多於開心的。

  南希很理解他那種感受，所以在不需要陪伴孩子的時候總會多抽出點時間陪著他，兩個人什麼也不用做，只站在一起安靜的看看大海，看看風景，或者躺在一起看一部電影，又或者背對著背坐在飄窗上看書，看到精彩的部分南希會講給他聽，看到高興的地方兩個人就一起笑，看到難過的地方兩個人就一起哭。

  那種發自於心的共鳴，讓兩個人的感情再次提升了一個高度。

  

  如果說最開始章珏南希是利用，後來是喜歡，再後來是愛，那現在就應該是矢志不渝，終身不換，他慶幸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她，更慶幸在幾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個賓館房間的人是她。

  也許從結合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成了他的一部分，註定兩個人要糾纏在一起，只是那個時候他太傻，她太恨，他太過遲鈍，而她太過敏感，他們生生錯過五年，終究再走到一起，陰差陽錯的重新開始，所有的感情在這一次的變故之後再次升溫。

  很快，老人的頭七到了。

  南希不知道這對於章家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可是對於章珏來說卻是極其重要的一件事，他穿的很鄭重，很正經，坐在房間裡，安靜的坐著。

  周圍是黑的，只有兩根白色的蠟燭在幽幽的燃燒著，面前的茶几上擺著一壺爺爺最愛的白酒，兩個酒盅，幾道爺爺愛吃的小菜。

  曾幾何時，爺爺就喜歡孤身一身坐在茶几前品著酒吃著菜，他偶爾會輕輕的撫摸章珏的腦袋，低聲說：「什麼時候阿珏長大了，就能陪爺爺喝酒了。」

  章珏約莫還記得，上次這樣陪爺爺喝酒是什麼時候，兩個人對飲，喝的酩酊大醉，他連走路都走不了——那是奶奶去世的時候。

  兩個人，一個丟了自己的妻子，一個丟了自己奶奶，一個丟了自己的最愛的人，一個丟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

  而這次，章珏再次丟了那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卻再也沒人能陪著他喝酒，喝到酩酊大醉，趴在桌子底下起不來。

  烈酒划過喉嚨，一直燃燒到胃裡，整個人都好像被烈火灼燒過一般。

  章珏以前不懂，為什麼爺爺喜歡喝酒，酒這種東西燒著胃，燒著身體，有什麼好的，可現在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他懂了，酒流過的是腸胃，走的卻是心，燃燒的是他的感情。

  對親人的思念，好像通過這一杯酒，就能讓彼此都感受到。

  「爺爺，喝酒。」

  章珏端起對面的酒杯，倒在地上：「我知道爺爺喜歡這個牌子，這次給你帶了一車，就放在沙灘上，等我們喝完這一瓶，我就燒給你，你別擔心，只要我在，就少不了你的酒……」

  一瓶酒，你一盅，我一盅，很快酒瓶里就下去了一大半，章珏喝的有點醉了：「對了，還沒有燒下酒菜給你，你想吃什麼，回頭我都給你燒過去……」

  夜漸漸的深了，掛在牆上的時鐘，漸漸的合併到了一起，十二點了。

  砰的一聲，房門洞開，海風迎面撲來，帶著咸澀的味道，吹滅了桌上的蠟燭，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輕輕的晃動，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似是腳步聲正在接近。

  章珏揉了揉眼睛，看到門口有個黑影，他蹭的站了起來：「爺爺？」

  一聲驚呼出來，這才發現這個黑影的個頭和他差不多，他的心頭一沉，眉頭皺了起來：「你來幹什麼？」

  那個人逆著光，他看不清他的容貌，可他卻知道這個人是誰。

  他邁步走了過來，拿出火機點燃那兩根蠟燭，他擠了擠章珏，硬生生在章珏身邊坐下，從茶几里拿出來一個酒盅，示意章珏給他倒上。

  章珏下意識的想要發火，想到這是爺爺的頭七，自是忍了忍，沒有再多言，拿起桌上的酒給他倒了一杯。

  章澗一口飲盡，突如其來的辣，讓他不自覺的皺了眉，扁了嘴，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你爺爺怎麼會喜歡喝這種東西。」

  「那你認為應該喜歡喝什麼？」章珏反問。

  章澗不言語，再倒了一杯喝了下去：「味道也不錯，回味的時候還挺有感覺的。」

  章珏不言語，只倒了一杯酒在嘴裡，猛然灌了下去，他一手撐著桌子，面上帶了幾分笑容：「爺爺也喜歡這酒的回味悠長，他說總能讓他很多往事。」

  章澗喝酒的動作一頓，他好像也會想起往事，想起程宛倩。

  他和程宛倩是大學認識的，兩人相知相愛，約定要相守一生，他曾經也以為自己會和程宛倩在一起一輩子，一直永遠快樂的生活，可沒想到……

  程宛倩很忙，她是個很有責任心，也很有闖勁的女人，她經常為了事業奔波，比他還要忙，在這個家裡他反倒成了無所事事的那種人，原本他也是很欣賞她的那種衝勁的，可是當這話事情變成一種常態，當章珏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依賴他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味了。

  好像自己成了一個不被需要的人。

  恰好是在這種時候，那個女孩出現了，她的崇拜，她的恭維，她的欣賞，讓他找到了一個屬於男人的尊嚴，被需求，被需要，他最初也只是陪她聊聊天，說說話，然後也不知道怎麼的，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到了床上。

  那之後，他後悔過，很老實了一段時間。

  那一段時間他乖的很，端茶遞水，就差把程宛倩捧上天了，可她卻一點異樣都沒發現，她仍舊很忙，對於他付出的好，她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然後像是哄貓狗一樣，給他一個吻就把他安慰了。

  後來……

  後來那個女孩又來找他，他再次背叛了她。

  他告訴自己他很孤獨，他需要這一份感情，可他也同樣告訴自己，這一輩子自己都只會有程宛倩一個妻子，唯一的妻子……

  可是為什麼呢？

  程宛倩不肯原諒他，她到離開這個世界都沒有原諒他，他成了一個永遠不會被原諒的人，這一生他都背著這份債，這份罪孽，然後苦苦掙扎，錐心痛楚。

  「章珏，我其實特別不喜歡南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