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吸（2）

  四歲孩子是有記憶力的，更何況遺傳自他，從小絕頂聰明，是半月一直壓著小寒的成長，從不給她解釋母語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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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才只上了不到半個月的幼兒園，她的表達能力突飛猛進，讓半月措手不及。

  不能說實話，該如何回答這些問題？正踟躕不定，忽然聽得一聲汽車鳴笛。

  半月下意識側頭望過去，不遠不近的距離，熟悉的牌照那麼清晰，讓她的心猛然飛速跳動。

  那天在餐桌邊護女心切沖他說出「了斷孽緣」後，她抱著小寒倉皇逃離，他沒有追，也沒再打擾她們的生活。

  以為此後只能在新聞上看到，沒想到還能再見一面嗎？她下意識將小寒摟入懷中不安等待，從駕駛座鑽出來的人卻是他曾經指給她的司機。

  張白小跑過來，「馮小姐，好巧啊，我說怎麼看著眼熟，原來真是您和小小姐。」

  鬆了口氣，卻似乎有點失落，半月點頭，話不自覺問了出來，「你怎麼會在這兒？」不是應該以繁華的CBD和郊區的大別墅為活動中心嗎？

  張白在這裡看到半月那一刻就豁然開朗了，他想了想，解釋：「您和小小姐搬走後，封總嫌別墅里太冷清，就住在了這邊的小公寓裡，我是來給他送一些生活用品和……酒。」

  最後一個字，讓半月的心瞬間墜落至風雨雷電的黑暗。她垂眸，抱著小寒起身，語氣淡淡，「這樣啊，我該回家做飯了，再見。」

  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了張白的意料，他愣愣站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於轉角，才回到車裡。

  重新啟動車子，到轉角，與她相反的方向，沒幾分鐘，到了小公寓。

  張白有鑰匙，開門，適應了一下黑暗，才摸索進去，即使對這裡的擺設已無比熟悉，還是一不留神碰到一個物體。

  他愣了愣，試探出聲，「封總？」等了將近半分鐘，沒聽到反應，他連忙去開了燈。

  靠著沙發坐在地板上衣衫凌亂鬍子邋遢滿身酒氣的男子，哪裡還看得出是曾經貴氣逼人高冷霸氣的大總裁。

  張白看了覺得心疼又同情，不知半月是沒聽懂他的暗示還是根本不在意，他搖搖頭，放下東西，費力將如一攤爛泥的男子拖到沙發上，然後收拾了一下房間，打算去扔垃圾。

  忽然聽到沙發上的人說了一句，「明月是你。」

  不知他是做夢還是醉醒，理解不了這種為情所困的張白想著他這些天連公司都不管的自虐自傷，又想起她的冷淡無謂，一時替他感到不值，沒好氣地開口大聲回道，「你的明月現在在家裡做飯呢！」

  「你說什麼？」沙發上的人倏然雙目如炬。

  張白一驚，知道多嘴了，但還是忍不住實話實說，「我剛剛在路上偶遇她和小姐，跟她說你住在這邊，還酗酒，可她連問都沒問……」

  話未說完，封情猛然從沙發上彈起來，恢復凌人的氣場，「再多嘴就滾蛋！」

  不愧是大總裁，喝醉了也雙商在線……張白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提著垃圾飛速消失。

  房間裡不知靜謐了多久，有極寒極痛苦極自嘲的聲音。

  「在家……做飯嗎？」

  半月糊弄不了小寒，更給不出明確的答案，母女兩人當晚就陷入冷戰。

  第二天是周末，程喆加班，在家大眼瞪小眼了一上午，半月決定「曲線救國」，帶小寒出去好吃好喝玩到晚上才回家。

  剛下了計程車，一聲嘔吐傳入耳中，她無意一瞥，看到不遠處，有一抹熟悉的背影毫無形象地抱著一棵樹，很難受的樣子。

  腦中有上千上萬個聲音提醒已和他了斷孽緣，可她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在一米多遠的位置站定，心隱隱疼痛，卻不敢再靠近。他似乎很醉了，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抱著樹嘔吐了一陣，才踉蹌地邁開步子。

  「雞腿爸爸……」不知何時，小寒也跑了過來，一句呼喊讓遠離的男子頓住，然後像是不可置信如電影裡的慢動作，緩緩轉身。

  看到難以形容的從未見過的頹廢面容，半月心靈震撼傻愣在原地，直到又聽到小寒的「雞腿爸爸」才回神，卻來不及逃離了。

  有狂風攜著濃濃的酒氣將她捲入微涼的懷抱，幾乎微不可聞的一句沙啞妥協。

  「我認輸了。」

  她懵懵懂懂，未品出這醉話里的意思，他已放開，深深地凝望一眼，像是狠下心轉身後，她才猛然意識到，那不舍的目光，叫眷戀。

  他認輸了……

  周圍的世界突然安靜，似乎只剩下了她心臟劇烈的跳動和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她忍不住伸手像是要抓住什麼，但在微涼的夜色和昏黃的路燈下，曾經背過她的寬闊背影已如來去匆匆的一陣風，消失無蹤。

  生活徹底平靜了，連新聞里都不再有他的消息。以為此生緣分全無，卻在一個平常的下午，半月去了幼兒園，沒接到小寒。

  「你們也太不負責任了，怎麼可以讓孩子跟著別的家長走！」半月從未有過的厲色。

  王老師卻十分無辜，拿出手機展示出一條簡訊，「馮女士，這是您昨晚發給我的簡訊，說你今天有事，跟小寒同學的家長李女士溝通過了，讓她幫忙照看一下。」

  她連那位李女士都不知道是誰，怎麼可能會發這種簡訊！

  用王老師的手機跟李女士通完電話，半月怎麼都想不到，小寒竟自導自演一場戲，騙過所有的大人離家出走了。

  報警，必須立刻報警！

  從公安局出來，半月一刻都不敢耽誤地在外面尋找，可力量有限，隨著天黑，她想著小寒不知流落在何處，一顆心幾乎要碎了。

  該向誰求助呢？程喆此時在外地出差，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跟他說了只會讓他干著急。

  她在大街上天人交戰了不知多久，最終撥了封情的電話。

  一接通，她急沖沖地直奔主題：「小寒不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能不能幫我找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