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過去（1）

  熟悉的一幕，讓半月的大腦轟然空白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如被什麼東西激發了巨大潛能，拼命甩開他的鉗制，逃往門外。

  即使鑽進電梯裡的時候看到他腿腳很不利索，她還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小區，跑到大街上，攔了一輛計程車。

  他不會再追上來吧？半月跟司機說了住址，然後盯著後退的空蕩街道發呆。

  他的腿應該是在車禍中受了傷，所以她這次才能逃掉。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反正沒有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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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回到家門口，身心疲憊的半月把所有的口袋摸了一遍又一遍，都沒找到鑰匙。

  是什麼時候弄丟的？仔細回憶，不可能落在計程車里，那麼，是瘋跑的路上，還是他家裡？

  罷了罷了，回頭再配一個吧。

  半月扶額，無奈敲門，只等了幾秒，門被打開。

  程喆蹙著眉，滿臉憂色，「月兒，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打你電話，一次占線，之後就是無人接聽。你到底在忙什麼呢？明知道今天是……」

  他頓了頓，目光注意到她雙手空空，眉心蹙得更厲害，「你連小寒的生日都忘了？」

  生日？

  半月幡然醒悟。她本來是去封情那兒討要忘在他車裡的草莓蛋糕，可她這一晚到底在做什麼啊？沒感覺到手機振動也就算了，還討著討著完全忘了蛋糕的事情。

  好在程喆沒追問下去，只是說：「真是拿你沒辦法，幸虧小寒被我哄睡了，要不然，又該狠鬧人。你忙一天，也很累吧？」

  半月心虛點頭，悄悄跟他進門，悄悄換了鞋，悄悄走到主臥門口，忽然想到什麼，悄悄說：「橙子哥，謝謝你。」

  程喆剛走到客房門口，身形一滯，回頭，只是溫雅的笑。

  半月微微鬆了口氣，推門而入，小寒正睡得香甜，她輕手輕腳在衛生間裡洗漱，看著鏡子裡的女子，漸漸失神。

  ……休想離開！

  上上一次聽他說這話，是十年前吧。那時候，她還沒有一頭烏黑飄逸的長髮，也沒有纖細迷人的身段……總之，用他的話說就是一隻又圓又白的肉包子，連名字也十分貼合她的形象。

  「馮胖。」

  「馮胖。」

  坐在第一排被點名的半月真想衝上去把講台上忽然冒出來幫陸老師代課的韓清風趕走，但考慮到會被全班女生的花痴唾沫淹死，她忍了又忍，在哄堂大笑中起身，努力平靜地更正，「老師，我叫馮半月，你的眼神也太差了，用不用我現在去幫你掛個眼科的專家號？」

  怎麼都想不到，他欣然接受：「這位馮同學很知道尊師敬長啊，那麼，放學後就留下來陪本老師去醫院看病吧。」

  這……這明顯是來討伐的，誰讓她幾天前為了不被程喆抓回去上課，憑著五短身材假裝成寶寶，抱著他的大腿幹了些不知廉恥的事情。

  放學後，快被唾沫淹死的半月急忙站到凳子上，吸著肚子和臉蛋澄清，「你看，那天的人不是我，我比她瘦，比她個高，比她聰明。」

  韓清風微微垂眸，一絲灼傲視線打量她五秒鐘，然後邁著沉穩步伐從講台上下來，依然是讓她仰望的高度，「原來不是我眼神差，而是你需要看腦科。」

  半月聞言，很不服氣：「你不是A大的吧？我告訴你，我可是這裡年紀最小的學生，別人都叫我天才或者神童！」

  她說著從凳子上跳下來，邊竄向門口邊繼續：「既然你覺得沒病，那就不需要我幫忙了，再見，巨人獸！」

  天才也有失誤的時候，或者說，她沒想到他的胳膊那麼長，只追了兩三步就抓住她的衣領。

  低沉冷冽的聲音：「小胖子，神童是嗎？你今天要是跟著本老師學不會禮儀廉恥和尊師敬長，休想離開！」

  她終究是沒學會，所以上一次被他說「休想離開」時才會發生那種事情吧？

  半月想到這裡，身體的每一處似乎都在隱隱的痛。

  她垂眸，胡亂洗涑了一下，鑽到被窩裡，將小寒緊緊抱在懷裡。

  次日，睡醒的小寒還念念不忘生日的事情，半月心愧，乾脆請了假，給她補辦生日。

  第三天，公司里的八卦似乎更多了，半月不關注這些，卻抵擋不了小曲的「通風報信」。

  「馮老師，你聽說了嗎？封情要退出娛樂圈！」

  「什麼？」她在畫手稿，沒注意聽，於是反問了一句。

  小曲以為她也是吃驚，念叨起來，「恐怕他是來真的。昨天上午，宋總在辦公室裡邊打電話邊捶胸頓足，全公司的人都聽到了！」

  「你說封情在想什麼呢？正是事業高峰期，剛拿下一個影帝兩個最佳，怎麼就要退出呢？」

  「不過據傳他背景深厚，家財難計，估計也不在乎當明星掙的那點錢。」

  「但是真的好可惜啊，圈內難得出這麼一個有顏值有才華有演技的男神……」

  半月聽著，恍然想起前晚。

  他是腿部傷得太重才不得已息影？

  不對，若是嚴重，他早就被送到醫院了，怎麼會在那個小公寓裡休息。

  不是身體的原因，那麼是……

  半月克制著沒往下想，她和他早已沒了關係，無論是什麼，她都沒必要去在意。

  屏蔽雜念，一張手稿很快成形。

  小曲湊近看一眼，連連誇讚，「馮老師，你真厲害，分分鐘就出一張這麼高質量的設計圖，雖然沒畫臉，我簡直可以想像出我男神換上這身造型有多麼致命誘惑。只可惜，他不來華娛，他要退出娛樂圈……」

  封情？

  半月心底略過一絲詫異，她畫的是女裝啊，小曲也太不純潔了，居然會聯想到他身上。

  忍不住搖頭輕笑，她低眸準備完善手稿，嘴角的笑忽地凝滯。

  原來不是小曲在胡思亂想，而是要給江月溪設計新活動造型的她不知怎的畫出一套男裝。

  模特站立的姿態那般眼熟，滿身凌人的氣場也似曾相識，只消再添幾筆五官……

  就是他！

  半月這一天都畫不出女裝，下面來催，她乾脆從無數廢棄的設計稿里挑出一張隨便改了改，交了出去。

  沒想到江月溪的可塑性十分強，憑藉撩人的中性打扮，又吸了一大波粉絲。

  日子一天天的過，再無封情的消息，至於江月溪，參加完上次的活動就連夜飛往外地拍戲，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都幾乎不會出現在公司里。

  這樣一來，華娛還算是個不錯的東家，而且給的薪水夠她養套位置優越的學區房。

  半月坐在辦公室里，邊喝著咖啡，邊聽著電話里房產經紀人的介紹。

  西二環還是東二環？她有點犯難，沉吟片刻，回了一句「再考慮考慮」。

  掛完電話，半月起身立在落地玻璃窗前遠眺城市風景，忽然被前方大廈外面緩緩升起的巨幅海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