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掙扎

  大雨過後，天很藍，雲很淡。雨水洗刷掉了昨日岸邊爭鬥的痕跡，風平浪靜，晴空萬里。

  若問找到玲瓏軒的時候，無情和無歡正欲離開。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我們正準備去找你。」大戰在即，無情需要若問這個得力的幫手。

  「先別說這些，無歡，你看到輕君了嗎？」

  「輕君？她不是應該和你在一起嗎？」無歡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出若問的樣子有些焦慮，猜測他們之間出現了一些問題，「你們昨天發生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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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問沒有回答他，在大堂中叫著：「輕靈。」

  輕靈聞聲從裡面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劍：「若問？是你找我？」

  「輕君回來了嗎？」

  「輕君？沒有啊，我剛去她房間看過，她並不在，屋子乾乾淨淨的，床單整整齊齊，應該是一夜都沒有回來。」

  「她昨晚跟我在一起，只是早上醒來就不見了蹤影。沒回這裡，那她還能去哪裡？」話里能夠讓人聽出些許端倪。

  「你們怎麼了？」輕靈也是第一次看到若問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從你回來，她整個人開心了不少，怎麼會無緣無故失蹤呢。」

  「我們……」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一言難盡，我先找到她再說。輕靈，如果她回來了，你務必讓人告知我。」

  「我知道了，你放心。」

  「我去別處找找。」他憂心忡忡的樣子，是發自內心的緊張。說完，立刻就離開了。他若問對輕君並非無情，只是那份情誼與那女之愛無關。儘管昨夜發生的事情藏著她的心機，可若問也知道自己也把她當成了慕容情的替身，這一點，對輕君內心的傷害有多深，他感同身受。

  「那我們也先回府去了。」無歡看若問這個樣子，知道他一時半刻是不會有心思想別的事情了，決定和無情先回去了。

  「無情！」剛走到門口，輕靈就叫住了他們。

  聽到她在叫自己的名字，無情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問：「怎麼了？」

  輕靈看了一眼無歡，猶豫了片刻，還是對無情說：「有件事，我想找你問個清楚。」

  無歡已察覺他們之間微妙的感情變化，只道自己不方便在場，便想出去：「大哥，你們慢慢說，我出去等你。」

  「你不用迴避，這事情，跟你也有關係。」輕靈也留下了他。

  「我？」他們之間能有什麼話好說，無歡快速地回想著往事，希望在她問出口之前能夠預先猜到，有所準備。

  無情對她倒毫無防備之意：「想問什麼，你儘管說。」

  輕靈握著劍的手攥得越來越緊，她的內心在掙扎，她想問他的事情，有著人盡皆知的答案，只不過是不是真的要聽眼前這個人，這個令自己動心的人親口承認，輕靈還是下不定決心。

  「靈兒？怎麼不說話？」

  「哥，看來輕靈姑娘對你的情意不比你對她的少，不然她不會糾結這麼久。」

  無情還是一頭霧水，等著輕靈開口，而無歡已經想到了她要問的事情，看出她的猶豫，一種惋惜之情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郎有情、妾有意本該是一段佳話，可偏偏這中間還隔著一個人、一段仇。

  輕靈狠下心，拔劍指向無情，眼睛卻刻意躲開了他的目光。

  她的舉動令無情措手不及，他待在原處，一動也不動。

  無歡知道她不會做什麼，因為她的眼神告訴他輕靈在逃避著已知的事實，她的人沒有殺氣，根本不想傷任何人。

  「情兒是不是你殺的？」

  「是。」

  「為什麼？」

  「江湖比武，生死各安天命，我也無能為力。」

  「我不想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我要知道真實的情況是怎樣的。」

  「是我要除掉她，有她在，星辰就不可能徹底歸心於楚家。比武是她提出來的，勝則生，敗則亡」

  「我想知道，若贏的人是她，你會不會放她走？」

  無情頓時語塞，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我不知道。」

  「不會，對不對？你們兄弟都一樣，寧願為自己的利益，而犧牲別的人。」

  「你可以怪我、怨我，如果你要替她報仇，我隨時等你來找我。」

  「不，我有什麼理由恨你，我知道你做這一切也是為了這個懦夫。」她的劍指向了無歡，「他是擎蒼幫主，殺慕容家的人無可厚非。可他是在替你擔下薄情寡義的罪名。呵，呵，情兒真傻，怎麼會愛上你這種人。」

  無歡默不作聲，他不想辯駁，立場不同，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

  輕靈的手在抖，她的劍握得並不緊。她哭了，這個堅強冷艷的女子，也有軟弱的時候。

  無情放下她的手臂，接過她手中的劍，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安慰著：「她走的沒有遺憾，你該替她高興的，死對於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如果沒有她，我根本活不到現在。我的命是她救回來的，她當年也不過是個孩子，可還是一直很用心地在照顧我，我們一起彈琴、一起練武，她教會我怎麼治病救人，怎麼好好生活。她是我的恩人，更像是我的妹妹一樣。」靠在無情的肩上，輕靈將自己的身世全都告訴給了他。她是個感恩的女子，慕容情對她的好，她全都記在心裡，愛與恨交織在一起，輕靈無比的矛盾、無比的痛苦，「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

  無情也在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第一次對一個姑娘動了心，可老天就跟他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慕容情沒死，可他不能說。

  輕君與輕靈，同樣是慕容情救過的女子，一個為了自己的情感出賣她，一個為了她放棄自己的情感。看著輕靈梨花帶雨的樣子，想起輕君時刻隱藏著算計的眼神，無歡也必須承認人心是這般難測。

  愛過、恨過、哭過、痛過，是不是一切都可以從頭來過？

  「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輕靈的情緒平復了很多，她推開了無情，整個人退後了幾步。

  無情把劍還回劍鞘之內，對她說：「還是那句話，你若想報仇，隨時來找我。可如果你願意放下，我楚無情保證，會用餘生盡我所能給你幸福。」他解下腰間的玉佩，塞進輕靈的手中：「這是我們的爹娘當年定情的信物，我今日送給你，代表我對你的承諾。」

  這玉佩的意義有多大，這份承諾的情意就有多重。

  輕靈的眼淚滴在玉佩上，令剔透的玉石似乎更加光亮了些。這是不是意味著，這段情已被先故認可？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會便已許平生。

  看似不可思議，實則妙不可言。正所謂一見便可鍾情，大抵就是如此吧。

  一面之緣，終身之諾。

  無情和無歡離開了玲瓏軒，等著他們的是將起的紛爭。輕靈一個人拖著步子回到了房中。其他人還在休息，她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剛剛坐下，桌子上莫名多出的紙條卻引起了她的注意，看過之後，她又驚又喜，那字跡她再熟悉不過：

  「吾安好，勿傳勿念。得此良人，夫復何求。珍惜，珍重。——慕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