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夢始夢終

  這是夢的開始，也是夢的結束。

  「可以嗎？」拖起她的下巴，禮貌地詢問，不確定地試探。

  她微微頷首，默許了他接下來的一切。

  他抱起她，就好像抱著一件來之不易的稀世珍寶，一舉一動都是那麼得小心翼翼。從院中到屋內，他輕輕地將她放在每日安寢的床上。

  衣衫盡去，赤裎相對，她的指尖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胸口划過，這是她的邀請。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若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如此魅惑、如此撩人。

  他還在克制著，輕撫著她身上的每一道疤痕，眼中儘是憐惜。

  「是不是很難看？」這副身體傷痕累累，早已不再完美。

  「是不是很痛？」這些傷口，曾令他觸目驚心，那個浴血的慕容情，毫無防備地闖進了他的心裡。無數道鞭傷雖已癒合，但仍能看出深淺，那最深的那一道，是她為自己留下的。

  「最痛的都已經過去了。」身體再痛，也比不過心痛的感覺。一年、兩年，大起大落，經歷了太多太多，她還有什麼可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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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以後我們會開開心心地生活，只有快樂沒有悲傷。」若問已經開始在幻想未來的甜蜜。

  他們，真的會有未來？

  慕容情用雙手勾住若問的脖子，眼睛上仿佛蒙上了一層氤氳，嬌艷欲滴的唇微張，呼出的氣似乎都帶著香氣一樣。她在用身體撩動著若問的心。終於，他低下頭，直接吻上了她的雙峰，抬起她的雙腿，從她的側臉順著臂彎撫向她的手腕，攤平了她的雙臂，同她十指緊扣，每一個動作都極其地溫柔，生怕在她遍體鱗傷的身體上再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欲望再強烈，也抵不過他滿腔的憐，無盡的柔。在這種時候，他腦子裡在意的還是只有她。

  她克服著內心深種下的恐懼，隨他而動。這一場巫山雲雨，終於不再是愛與恨的交織，沒有任何的無奈，有的卻是她的別有用意和即將訣別的遺憾。

  夜已深，若問睡得很熟，他的臉上還掛著笑意。

  慕容情卻是無比地清醒，她緩緩坐了起來，看著他俊美的側臉，想伸手去觸摸，可還是縮了回來，心情十分複雜。他夜夜淺眠，擔心著自己，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好好地入睡，她才可以悄悄地離去。

  這就是她的目的——最後的報答，亦是最後的利用。用她自己報答他的情，同樣自己也在利用他的情。

  「對不起……」她帶著愧疚出手點住了他的睡穴，「好好睡吧，就當這是一場夢，醒了就忘了吧。」

  她將衣服穿好，收拾好行裝，借著月光在院子裡寫下了她想說的話，用逝秋將信壓好。

  她安撫著馬兒，希望它不會發出嘶鳴的聲音。這是離振天的最重視的馬，她相信它是有靈性的：「飲風，乖乖的，不要出聲，我們走吧。」馬兒好像聽懂了她的話，安安靜靜跟跟著她，連馬蹄聲都輕得聽不出。

  帶著不舍離開若問、離開無垢山，這一別，她以為是終點，卻不料又是另一場風暴的開始。

  若問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一夜溫存，他還沉浸在幸福之中，她終於肯給自己一個機會了。可是，睡眼惺忪的他，卻發現身旁已經沒有人了。

  「若溪？若溪？」他緊張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無人回應。

  「情兒！情兒！」他繼續喊著她的本名。

  若問扒著窗子往外看去，院子中竟是空無一人。

  她去了哪裡？這一年，她幾乎連這個院子都不曾踏出。

  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猛然直起身子，隱約看到外面的石桌上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亮。穿好衣服走出去，他只看到了一把匕首和一封信：若問親啟。

  「若問：

  謝謝你這一年的陪伴，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只剩下無盡的孤獨了，又或許我已經死了。這一生，我自認從未虧欠過任何人，別人帶著目的接近我，我也帶著目的利用他們，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可老天把你帶到我身邊，令我此生唯獨辜負了你的深情，願來生可以早一點遇到你，讓我有機會去還今生欠你的情債。我走了，雖然我不想離開，卻不得不先行一步。對不起，終究還是我騙了你，當初我體內的毒，並沒有解。離振天能解得了他鞭上淬的毒，我自己卻解不了自己種下的毒，命中註定，我逃不過此劫。能夠撐到現在，已然是上天的恩賜了。

  我知自己時日無多，卻始終還有心愿未了。星辰的情況不知好壞，那個人也不知道是否安好。如果可以見他最後一面，我也算是了無遺憾了。逝秋就交給你保管了，希望它能伴在你身邊護你周全。這世上沒有慕容情，也不會再有若溪，今夜過後請忘了我，找到一個真正在乎你的人永結同好。

  慕容情」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若問佇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動彈，真相在手，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原來，你從開始就在騙我。」

  「原來，你的心還是只有他。」

  「原來，你連死都不願讓我陪著你。」

  「一夜、一年，究竟是你還了我的情，還是讓我一生都再難放下你。」

  「你想不想我去找你？」

  紙上的墨洇散開，是若問的眼淚滴在了上面。

  「原來，殺人不眨眼的若問，也會哭。」這是他的自嘲。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我成全你。」

  若問知道慕容情一定會去找楚無歡的，他若想尋她自然也是易事，可是既然她選擇趁夜離去，就是不想被挽留，自己又何苦再去打擾她。

  「你們終於可以彼此坦誠面對了。」時過境遷，相愛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以拋開一切去愛了？

  「不行！」若問忽然想起那些傳聞，她既然要去找他，這一路比必然也會聽說那件事情，不管與無歡是否有關，縱使世殊時異，他們心中的芥蒂始終還在。如果他們真的相見，只怕會……

  生死相搏。

  一刻不能再多等，若問急速地飛身上馬，快馬加鞭向星辰總舵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