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思琪醉了
2024-05-11 05:41:39
作者: 墨子白
剛吃飯的時侯,蘇思琪還算正常,跟方卓越有說有笑,東扯西聊,可兩杯酒下了肚,人就有些不對了,長噓短嘆,感慨人生,說出來的話都是詩句,聽著美,可不知其意。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這句方卓越倒是懂,意思是剛認識的時侯什麼都好,慢慢相處久了,不如意的事就會接踵而來。
平白無故男朋友就成了別人孩子的爹,確實太不如意了。方卓越點點頭,表示很理解。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蘇思琪搖了搖頭,端著杯子抿了一口,又念:「斷腸聲里憶平生。」
「不至於,」方卓越終於忍不住:「這麼丁點大的事,怎麼就說到平生了呢?」
蘇思琪已有三分醉意,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
「我怎麼不懂,不就陸天臣多了個兒子嘛!」方卓越看不得她這裝模作樣的惆悵姿態:「這很正常啊,有錢男人突然冒出來個私生子,電視裡常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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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早就知道,就是不告訴我?」
「怎麼說?」方卓越有些無奈:「陸天臣本來就不待見我,我要說了,他還不找我麻煩?」
「合著你就幫他瞞我?」
「我幫得著他嗎?」方卓越叫冤:「我是怕你傷心,這事得他自己告訴你才是最好。」
「他沒有告訴我。」蘇思琪又掄杯子喝酒,白酒又烈又燥,咽下去燒得喉嚨都疼:「我看到他兒子了,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五歲了,叫安智軒。」順帶著就把送安夏詩的事說了一遍。
方卓越豎起大姆指,不能不佩服安夏詩,搭個順風車,一句要緊的話沒說,整件事情就這麼自自然然的攤開了。他第一次見安夏詩的時侯就覺得她不簡單,果不其然,居然偷偷摸摸把孩子生下來了。還一瞞就是五年。這女人心計可夠深的。蘇思琪看著聰明,其實是個傻大姐,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算了,事以至此,也沒什麼好傷心的,」方卓越勸她:「趁著還早,立馬抽身,成全他們一家三口方為上策。」
「你一直不看好我和陸天臣,當然巴不得我和他分了。」方思琪有些醉意,卻並不算太糊塗。
「我是為你好,安夏詩那個女人太厲害,你鬥不過她,瞧瞧人家那手段,一個字不說,讓你見一見孩子,就什麼都明白了,她是想讓你知難而退,懂不懂?」
「我要不退呢?」
「那你試試吧,我就不信你斗得過她。」方卓越點了根煙,叭了一口煙霧出來,「說個秘聞給你聽,不過不能外傳。她以前跟沈孟青好過。」
「這事我知道。」
「她當初用那個孩子要脅沈孟青來著,這你知不知道?」
蘇思琪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孩子是陸天臣的呀,要脅沈孟青有用嗎?」
「她那時剛跟沈孟青沒多久,就說自己懷孕了,沈孟青自然是不信,帶著她去檢查,還真是有了,沈孟青那時侯也是年青沒經驗,差點就同意跟她結婚了,後來一哥們提醒他,說哪有那麼巧,別是被人耍了。沈孟青生了疑,要她把孩子打了,安夏詩不肯,還跑到北安家裡去告狀,氣得沈孟青的爸爸把他叫回去家法侍侯了一頓,逼著他跟安夏詩結婚,沈孟青的脾氣吃軟不吃硬,越壓制,越反抗,後來說安夏詩不打胎也行,等孩子到四個月做親子鑑定,如果真是他的,他就結婚。」
蘇思琪著急的問:「後來呢?」
「後來安夏詩悄無聲息就走了,跟人間蒸發了似的,誰都沒見過她,再出現的時侯,她就在陸天臣的公司里了,我們都以為她把孩子打了,沒想到她真的生下來了。」方卓越說著搖了搖頭:「你說這個女人狠不狠?」
蘇思琪聽呆了,沒想到當初還有這樣一出狗血劇情!她突然想到,如果安夏詩真的跟沈孟青結了婚,孩子生下來卻象陸天臣,沈孟青抱著小陸天臣,心裡會是什麼滋味?想著想著她就笑起來,越笑越厲害,眼裡都騰了水霧。
方卓越擔心的看著她:「思琪,你別這樣,我知道這個事很讓你受打擊,但是……」
「不是,我沒有……」蘇思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啊,他倆真結了婚,生的孩子象陸天臣,沈孟青是不是當場傻眼?」
方卓越想像沈孟青傻眼的樣子,也笑了起來,不過他覺得這個假定不會成立。
「你傻呀,安夏詩明知道懷著陸天臣的孩子,又怎麼會讓孩子生下來?只要結了婚,她可以想辦法讓孩子流掉,這不就行了?」
蘇思琪又睜大了眼睛:「這樣不好吧,一條小生命啊!」
「有些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蘇思琪對安夏詩並無太多好感,可也覺得她不會那樣做。
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安夏詩明知道懷了陸天臣的孩子還要嫁給沈孟青,這是不是證明她愛沈孟青勝過陸天臣?可是最終,她選擇離開並獨自生下孩子,這樣看,她還是更愛陸天臣的。
方卓越看她托著腮,一下皺眉,一下又舒展,一下又皺上了,很糾結的樣子,便問:「想什麼呢?」
蘇思琪慢吞吞的說:「你覺得,安夏詩倒底是愛沈孟青還是陸天臣?」
「當然是陸天臣啊,孩子都替他生了,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女人只會替所愛的男人生孩子,因為愛,才能鼓起勇氣把孩子生下來吧!
她問自己,如果換成她,如果當年她有了林皓楠的孩子,也會象安夏詩一樣有勇氣嗎?
審視內心,答案並不確切。
方卓越捉住她要端酒杯的手:「差不多就行了,真喝得爛醉如泥要我背你回去啊?」
「別管我。」蘇思琪手一甩,酒潑出來,她又滿上,端著杯子碰了碰方卓越的酒杯,苦笑著說:「我怎麼就這樣背呢?眼瞅著釣了個金龜婿,還沒整熱乎呢,滑不溜秋又讓它跑了。」
「咱不著急,男人滿大街都是,哥再給你找個好的。」
「好的能要我啊,過完二十五,眨巴眼三十就到了,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蘇思琪說著說著又唱起來。
方卓越知道她已經完全醉了,雖然還能說話,但大腦已成一鍋粥了,趕緊結帳走人吧,喝出個好歹來,他也擔不起責任。
蘇思琪上了車沒多久就歪在椅子裡睡著了,方卓越扭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這都什麼事啊,她為別人愁,有人又為了她愁,情字頭上一把刀,輕易動不得。他雖然沒太多經驗,也是知道其中厲害的,真心一旦交出去,再收回來已是千瘡百孔。
沈孟青窩在沙發里無聊的換著電視頻道,突然看到最頂端的電梯門緩緩打開,方卓越背著個人進來,長發遮臉,一看就是個女人。
他頓時就皺眉:「方卓越,你還真把這裡當自個家了?什麼人都往這裡帶?」
方卓越背著人,有些氣喘,「你急什麼,看清楚是誰再說話。起開,讓讓啊!」
沈孟青這時侯其實已經看出來是誰了,默不作聲的站起來,讓方卓越把人放下。臉色仍是不悅:「你把她帶這裡來做什麼?」
「思琪醉了。」
「醉了應該送回家。」
「她心情不好,叫我喝酒來著。我想……」方卓越話說到一半停住了,自動往後退了一步。
果然,沈孟青微眯了眼,寒光一閃:「喝酒開車,還送她到我這裡來?討打啊?」
「不是,我一心急就忘了,下不為例,」方卓越又退了兩步:「她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
「車留在庫里,自己坐出租回去,免得出了事,你家老頭找我麻煩。」
「是是,我打車走,」方卓越點頭哈腰一路往電梯裡退。
沈孟青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走大門出去。」
「對,大門,走大門,」方卓越轉了方向,逃也似的急走出去。巴巴的送了人過來,倒討了一頓罵。也是活該,明知道他緊張蘇思琪,還敢酒後開車載她,不討罵才怪!
沈孟青看著蜷縮在沙發上的女人,搖了搖頭,走到衛生間裡搓了毛巾給她擦了臉和手,又脫她的鞋子,拿了薄毯子輕輕蓋在她身上。
他彎著腰,細心的把毯子掖好,然後保持那個姿式一動不動,定定的看著她,良久,才伸手把女人臉上的頭髮拂開,露出她光潔的面容。這張臉和三年前一模一樣,並沒有任何變化。皮膚光滑,觸上去滑不溜秋,濃密的睫毛輕輕垂著,在眼瞼下方投著淡淡的陰影。
三年了,他見過她無數次喝醉酒的樣子,每一次,都讓他想起三年前她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是好不了了,就象一道陳舊的傷疤,揭開,癒合,再揭開,再癒合……一次又一次,每當厚重的痂殼再次被揭開,鮮血淋漓,觸目驚心,他卻只是靜靜的看著,早已痛到麻木。
方卓越說,三年了,他把蘇思琪不遠不近的擱著,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其實他自己亦不知道,只知道見不到她,自己活不了,見到了,卻活得更辛苦。
沈孟青幽幽的嘆了口氣,這輩子他是真的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