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人生若只如初見
2024-05-11 05:41:17
作者: 墨子白
蘇思琪見到趙小菁的時侯,簡直認不出來病床上那個面容憔悴,毫無生機,瘦得顴骨都凸出來的女孩子就是趙小菁!
事情過了兩天,趙小菁顯得平靜多了,看到她甚至笑了笑,「蘇姐姐,不好意思,還把你驚動了。」
蘇思琪坐在床邊,把她頭髮整了整,笑著說:「還行,精神不錯。」
「行什麼呀,我現在都不敢照鏡子。」趙小菁倒底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一下,說:「蘇姐姐,是不是覺得我很沒出息?」
「沒關係,人生總是有很多坷坎,邁不過去的時侯,就會軟弱,姐姐從前也有過,想著破罐子破摔,但後來發現怎麼摔也不行,還得好好往前面走。在當時看來好象天都要塌了,可回過頭再看,天還是天,我還是我,什麼事也沒有。」
蘇思琪這次過來,本不想勸什麼,在她之前肯定有大把的人勸過了,這種事情多說無益,反而會一直讓趙小菁籠在陰影里,結果趙小菁自已提起這茬,她只好開導幾句。
「我要是象蘇姐姐這樣想,也不至於落到今天。」
「哎,不就一比賽結果嘛,東邊不亮西邊亮,你這麼年青又漂亮,會有出頭之日的。」
趙小菁苦笑:「你真的以為我是為了比賽結果嗎?我雖然清高,也知道一山還比一山高,輸了就是輸了,既然參加遊戲,就要遵守遊戲規則,我玩得起也輸得起。」
蘇思琪一聽就皺眉頭,難不成蕭筱分析得對,趙小菁還是放不下沈孟青啊……
她不敢接茬,怕觸及趙小菁的傷心事。拿了一隻蘋果削皮。
趙小菁沉默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問:「蘇姐姐,他,還好嗎?」
蘇思琪說:「我也很久沒見到他了。」
「我知道他很好,」趙小菁靠在床頭:「前兩天不是還有他和林妙兒的新聞嗎?照片雖然拍得有些模糊,但我看得出來,他笑得很開心。」
看得出來個屁,那張照片蘇思琪也看了,就一個側面,不知道趙小菁從哪裡看出來沈孟青笑得開心的,說實話,認得貴人這麼久,好象還沒見過他笑得開心是什麼樣子?
蘇思琪把蘋果放在手心裡,一刀下去成兩半,遞了一半給趙小菁,「既然知道他有新女朋友了,還想他做什麼呢?不是給自已找罪受嗎?」
「我也想忘了他,可是做不到啊,」趙小菁眼眶一紅,聲音都帶了哭腔:「我要能忘了他,還能躺這裡來嗎?」
蘇思琪恨鐵不成鋼:「就你傻,他那麼多女朋友,沒一個象你這樣傻的,你要死要活,他照樣風流快活,一點也不耽誤,你這回好歹是救回來了,如果沒救回來呢,那不是白死了,」她越說越氣憤:「說實話,如果不是看在以往的情份上,我都不想來看你,這是懦夫的行為,為了個男人,連生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你以後還能做什麼?你死了,你爹媽老了靠誰啊?你死了,這世上除了你爹媽,誰還記得你啊?蠢蛋!」
趙小菁被她罵得頭低低的,囁囁的說:「我也沒想真死,就想鬧,鬧出點動靜來,他能來看看我。」
如果不是趙小菁病怏怏的樣子,蘇思琪真想賞她一巴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的就是她這種人。
「現在你鬧出動靜了,他來看你了嗎?」蘇思琪憤慨得唾沫四濺:「沈孟青就是喜心厭舊,就是狼心狗肺,就是衣冠禽獸。別人唯恐避之不及,你還倒當寶貝,那種男人,玩玩可以,想長久,那是做夢,聽姐的,趕緊死了那條心,這樣你才有活路!」
「姐,你當初是怎麼想通的啊,」趙小菁歪著頭看她:「你也和他處過的啊!」
「事實上我沒有和他處過,」蘇思琪說:「可能大家都傳錯了,我和方卓越處過。」
「所以你不知道愛上他是一件多麼慘的事。」
沈孟青的很多位前任都跟她說過這句話,她每次的反應都是:幸好她不愛沈孟青。
愛上沈孟青有多慘,看那些女孩們為他要死要活的樣子就知道了。面前不就有一位嗎?
從醫院出來,日頭西斜,天是淺淺的藍色,看起來賞心悅目,一片雲都看不到,整個天空象個倒扣的琉璃鍋底,一絲雜質都沒有。
蘇思琪想到了自已,就算陸天臣真的跟她分手,她也不會象趙小菁這樣,或許會有些難過,或許會覺得遺憾,畢竟陸天臣的條件擺在那裡。可是不會悲傷。就象那天她在門外看到那一幕,走出去的時侯覺得憤慨和可笑,但是沒有悲傷,還可以很冷靜的假設所有的結果。
是因為不愛嗎?她喜歡陸天臣,但是不愛,所以不悲傷。
愛情,究竟是什麼?
識於微時,一切皆美好,彼此的眼裡都只有對方,見不到的時侯想,見到了也想,因為他哭,也因為他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可是隨著時間推遲,環境變了,人也變了,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納蘭性德的詞裡最愛這一首,她還記得後面幾句是: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還好,她經歷過,所以現在才百毒不浸,以不變應萬變。
下班時分,整座城市都變成堵城,只有地鐵暢通無阻,但是人也多,蘇思琪被人群擁簇著身不由已的上了車,沒有座位,她抓著吊環站好,後邊一個女孩的背包卻老是頂到她,她拍了女孩一下,女孩也沒有反應,她伸了脖子往後看,才知道女孩跟一個男孩一起,大熱的天兩個人抱在一起,隨著車身晃來晃去,所以才會撞到她。
是很年青的兩個人,象學生的樣子,眉目間愛意濃濃,彼此眼裡只看到對象,所以才會對她的舉動毫無反應。這就是識於微時,一切皆美好的年紀。
蘇思琪默默的往旁邊移開兩步,情願自已站得不舒服,也不願意去打攪那對熱戀的男女。
出了地鐵,她就給沈孟青打電話,但是手機關機,她又給沈孟青的公司打,並不抱什麼希望,因為已經下班了,可是卻通了。是公司前台,告訴她沈孟青回北安去了。
沈孟青的家在北安,那是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號稱天子腳下。象他這樣的貴人當然得出身在皇城根下才象話。大概是離家裡太近不好放肆,所以才常年呆在S市。
前不久才知道原來他的父親是沈銘儒。沈銘儒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她在電視上見過,看上去慈眉善目,謙和有禮,並不象沈孟青這樣冷峻陰沉,但蘇思琪不是剛出來混世界的小雛雞,知道越是這種看起來和善的人越是厲害。
她到公共停車場取了車,看時間還早,準備去超市買點菜自已回家做飯。手機卻響了,是陸天臣打來的,他的心情看來還不錯,在電話里跟她開玩笑:「蘇小姐,下班了沒有?我去接你呀。」
蘇思琪淡淡的:「我今天有點事提前下班了。」
大概是聽出她精神不濟,陸天臣有些意外,問:「怎麼啦?不舒服嗎?好象無精打采的樣子。」
「沒有,在醫院裡看一個朋友。」
陸天臣「哦」了一聲,「這樣啊,那晚上還能一起吃飯嗎?」
蘇思琪遲疑了一下,覺得他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遲早要面對,長痛不如短痛,她於是說:「好,你定地方,我到時侯過去。」
陸天臣便說了他們常去的一家餐館,又扯了幾句閒談,兩人在電話里很有禮貌的道別。
蘇思琪開車回了家,沖了澡,換了衣服,重新化了妝,把頭髮梳了個馬尾垂在後頭,依舊是牛仔褲加麻料襯衣,換了一雙球鞋,鏡子前一照,青春靚麗得象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哪怕是要去赴鴻門宴也沒有一點問題。
她故意姍姍來遲,陸天臣看到她出現在門口,立刻揚起手臂,蘇思琪瞟了一眼,還好只有陸天臣一個人,她喜歡未雨綢繆,所以任何情況都會考慮到,也想過或許陸天臣會帶著安夏詩一起來跟她攤牌。
陸天臣上下打量她,由衷的讚美:「思琪,你今天真漂亮。」
「是嗎?」蘇思琪笑著反問:「我有哪天不漂亮嗎?」
「哪天都漂亮,只是今天特別漂亮。」陸天臣象變戲法似的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捧玫瑰:「送給你的。」
「謝謝,」蘇思琪接過來,低頭聞了一下,輕輕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問陸天臣:「點菜了嗎?」
「點了,都是你愛吃的。」陸天臣笑咪咪的看著她:「這段時間忙,沒去找你,沒生我氣吧?」
「我也很忙,」蘇思琪說:「明天又要出差,晚上回去還得收拾行李呢。」
陸天臣沒作聲,只是看著她,半響才說:「思琪,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蘇思琪很詫異,這句話應該她問陸天臣才對,怎麼把她的台詞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