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場景

  整整一個晚上，蕭戰都是在噩夢中渡過，他不斷的夢到讓自己驚恐的一幕：他，端槍殺自己的兄弟，殺了一個又一個，殺的敵人都嚇到崩潰。

  窒息、痛苦、恐怖、自責……

  「啊！——」

  蕭戰大叫一聲，渾身汗水淋淋的坐起來，劇烈喘息。

  房間裡的燈是關上的，一片黑暗，讓他升出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這是做夢，這是做夢，這只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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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戰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夢，夢裡面的人不是他。

  可問題是這個碎裂的片段打開之後，就如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乖兒子，你怎麼？」

  燈打開，都寶寶一臉焦灼的走過來。

  「房東阿姨，我做噩夢了，我夢到我變成了職業軍人，端槍殺死了好多兄弟。」蕭戰捏著床單喘息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就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都寶寶拿起毛巾擦掉蕭戰臉上的汗水，笑眯眯的安慰道：「出現這種夢不奇怪，今天你見到了許多患有戰爭後遺症的兵王，然後在做夢的時候就自然代入了。沒事的，沒事的，放輕鬆，放輕鬆。」

  「呼……」

  蕭戰重重吐出一口氣，用感激的眼神看著都寶寶。

  「房東阿姨，謝謝你，我沒事了，真沒事。」蕭戰勉強一笑道：「可能是我太累了吧。」

  「好好休息，乖兒子，什麼都不用想，呵呵。」

  都寶寶關燈走出病房，直朝心理科走去。

  她的臉上滿是憂心忡忡，因為蕭戰開始做夢了，開始有所回憶了，而且還是最不堪的回憶。

  原因很簡單，她的兒子蕭戰五年前患上的就是無法治癒的戰爭後遺症，在這裡見到了那些跑出來的兵王之後，大腦皮層受到了共振的刺激。

  早知道怎麼都不會讓兒子來這個醫院！

  「紫星！紫星！」

  都寶寶敲開心理科辦公室的門，裡面是個四十來歲的豐腴女人，戴著一副眼鏡，鏡片下面的眼睛裡充滿睿智。

  這是特甲類部隊的心理醫生陳紫星，絕絕對對的心理學大師，她專門從基地來到這兒，對蕭戰進行觀察。

  「貓姐，進來說。」

  「紫星，我兒子想起了一些東西。」

  進來之後，都寶寶焦灼的說道。

  「這是第一場景，這是第二場景。」陳紫星打開兩台筆記本電腦。

  第一台電腦上的視頻比較模糊，但是清晰的拍攝到蕭戰冷血無情，卻又充滿情的嗜血雙眼。

  「兄弟們，為了讓你們舒服一點，我親自動手！」

  「元首，快點開槍，死在你手裡面兄弟願意！」

  「快點開槍！」

  「……」

  「砰！砰！砰！砰！……」

  視頻里，蕭戰的雙手把槍端的非常穩，一槍一個，屠殺他身邊的兄弟。

  在這個視頻里，還能看到彈頭打爆腦袋的血腥。

  一個倒下了，兩個倒下了，三個倒下了……整整倒下了一片。

  這裡面的人是蕭戰，是元首，穩到不能再穩的對自己的兄弟下死手，全部殺光。

  「這是第一場景，從敵軍的戰術頭盔信息傳遞系統中截取的。」陳紫星瞅著都寶寶說道：「你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視頻，按理說這個視頻對你也是保密的。」

  都寶寶點點頭，她的確沒有看過這一段視頻——她兒子殺光身邊兄弟的場景。

  「這是第二場景。」陳紫星播放第二台電腦里的視頻。

  視頻開始播放。

  合金手銬，合金腳鐐，合金腰束，把蕭戰牢牢的困在特殊的束縛椅上。

  「給我一支安樂死。」視頻里，蕭戰安安靜靜的對他的父親蕭援朝說道：「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需要一支安樂死。如果一支不夠，那麼就給我來兩支。」

  面容很安靜，聲音也很安靜，他的瞳孔更安靜，看的人發滲，仿佛面對的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你是誰？」蕭援朝凝視蕭戰的雙眼沉聲道：「你是蕭戰，代號『元首』。5歲進入特甲類部隊，13歲開始執行間諜任務，16歲被譽為最有希望成為人類最強戰士的士兵，19歲就已是國家最強防線。而你，是我的兒子，你是……」

  蕭戰慢慢轉過頭，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盯著自己的父親：「是你在我5歲的時候把我送進了特甲類部隊；是你在我13歲的時候讓我執行間諜任務；是你在我16歲的時候讓我前往中東參戰……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

  我不想做國家最強的那道防線，我只想做一個二世祖，只想做一個紈絝子弟，開著跑車掛著軍牌耀武揚威！你是蕭援朝，你是我的父親，你完全有能力讓我做一個紈絝子弟，不是嗎？我想天天泡酒吧，我想天天泡美女，我想做個紙醉金迷的混球！

  可現實的我呢？親手殺死了二十六個兄弟，就是一個為了任務不擇手段的血屠夫。」

  「那是迫不得已，如果你不殺他們，任務就完不成。如果任務完不成，死掉的會是上百萬、上千萬，乃至上億人，懂嗎？」蕭援朝沖蕭戰低吼道：「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戰爭，最殘酷的戰爭！你根本沒有選擇，如果不殺他們，那麼基因武器就會通過他們帶進我們的國家，這是種族滅絕武器！」

  視頻中，蕭戰又詭異的安靜下來。

  「給我一支安樂死，如果一支不夠，那就兩支。」

  「兒子，也許是我錯了……」蕭援朝輕輕握住蕭戰的手，充滿愧疚與自責的說道：「或許……還有一個辦法能治癒你，但是……」

  「腦葉白質切除手術是嗎？如果不給我安樂死，就給我做這個手術，我恨我自己。」

  「……」

  視頻播放完畢，都寶寶又經歷了一次五年前的一幕。

  誰都無能為力，所以蕭戰忘記了一切。

  「貓姐，」陳紫星輕輕捏著都寶寶的肩膀，低聲說道：「蕭戰想起的是哪個場景？」

  「有區別嗎？」都寶寶頹然的問道。

  她就想讓兒子過正常人的生活，可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意外觸動了他的記憶裂縫。

  「如果他想起來的是第一場景，很可能會造成二次病發；如果他想起的是第二場景，那麼誰也阻止不了他的二次病發。」

  「區別在哪？」

  「一個可以阻止，一個無法阻止。」

  「還好是第一場景……」都寶寶嘆口氣。

  「貓姐，抱歉，我剛才騙你了，如果是第一場景的話，誰也阻止不了他的二次病發。我怕你自己騙自己，很明顯，這件事上我們無法自欺欺人。」

  陳紫星的目光里散發出不忍與同情，她很想騙人，可沒法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