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青染

  「我得告訴你，這不是你的錯覺。」

  葉聲如實相告。

  如果宇文勛真被嬰屍控制，成為她的敵人，她也只能如此。

  「我感覺好糟糕，你告訴我，我究竟怎麼了？」宇文勛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撐著地面，爬了起來，壁虎一般，他的視野忽然發現變化，從地面移動到了牆壁。

  剛才是葉聲俯視宇文勛，此刻卻變成了宇文勛俯視葉聲。

  他的頸間，滴滴答答滲血。

  「血是從哪兒來的？」宇文勛腦子裡又冒出這個想法，他想要往上看，可他現在，已經在牆壁上，脖子隱隱抽痛，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被什麼東西寄生，就像是生長在血肉中的植物，藉由他的身體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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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勛不敢相信自己此刻變成了什麼樣子，他咳嗽起來，趁自己還有意識，艱難的說：「如果我要害人，就殺……殺了我。」

  「還沒到這種地步。」

  原本葉聲對於救他的念頭並不強烈，畢竟，她與宇文勛萍水相逢，但宇文勛至少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想著拖她下水，也沒有自暴自棄。這種人雖然平時不怎麼討喜，但這種情況下，卻也不得不令人欽佩他的意志和骨氣。

  「我會想辦法救你的，別放棄。」葉聲說。

  那張臉對葉聲無比敵視，是從葉聲使出【三十七鬼燈】開始，它排斥鬼燈，說明是可以從宇文勛體內拔除的。

  葉聲遇見過不少被鬼寄生的人，無論是共依共存，亦或是徹底占據，葉聲都有處理的經驗。

  但宇文勛眼下的情況，倒有些不同。

  那顆突然長出的瘤子，並不像是寄生狀態，更不可能是附體。

  「突然生出的頭顱，神龕之中的嬰屍，似乎是……」葉聲突然想到了雙首血嬰，可是她所看到的血嬰，破壞力驚人，如果真的是雙首血嬰，葉聲早就被追殺得到處亂跑，而且她不止一次看到那具嬰屍，都沒有被主動攻擊，也沒有感受到嬰屍上的惡意和邪氣。

  「難道是曾經被雙首血嬰影響的嬰屍？」

  雙首血嬰所控制的那些鬼嬰，大多都是正常鬼嬰，但是在跟血嬰接觸之後，有一部分，會生長出新的頭顱。

  正如當初在鬼公交上碰到的那個鬼學生商小蓉，她所帶來的鬼嬰就是多出了頭顱，現在想想，應該也是受了雙首血嬰的影響，才會如此。

  「劉飛翔追逐著那具嬰屍，不可能是尋常嬰屍，可惜當時很快就消失了，不然，或許能看出些什麼。」

  葉聲驅使著幽藍色的光芒籠罩宇文勛，他在狹小的洞窟中飛快移動，卻怎麼也避不開鬼燈，最終，孤注一擲的朝葉聲撲來。

  宇文勛眼中閃過掙扎之色，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

  葉聲不閃不避，等待宇文勛逼近眼前，左手迅速揚起，【正陽符】穩穩貼在了宇文勛頸邊頭顱之上。

  「啊啊啊——！」

  嘶吼聲與灼燒聲同時響起。

  宇文勛額頭暴出青筋，疼得渾身痙攣，葉聲用力按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放開我！放開……」

  前一句還中氣十足，後一句氣勢就軟了下來。

  頸邊頭顱五官迅速消退，最終軟化，變成了一塊乾癟的皮肉，一隻肥胖的蟲爬了出來，被葉聲一剪子釘死在地面。

  蟲身一分為二，裡頭流出膿液。

  宇文勛緩了好一會兒，轉頭看見蟲身，乾嘔了好一會兒，才爬了起來，腦袋不那麼脹痛，整個人看起來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就是這東西讓我變得不人不鬼？」

  「這蟲子裡怨氣很重，應該是用鬼養出來的。」葉聲說，撥弄著蟲身，見它不再動彈，這才用腳踩了幾下，徹底將其碾碎。

  「人蛾搞出來的髒東西，真是防不勝防。」宇文勛一陣惡寒，用帶的符籙往自己身前身後都貼了一張，這才跺了跺腳，不太自在的朝葉聲道了謝。

  從冰封通道走出，宇文勛一言不發，踩到蔓延過來的血水，他表情微微動容，低聲說：「這似乎跟我們最初設下的計劃不一樣。」

  「計劃沒有變化快。」葉聲說。

  「可如果人蛾的血水還能蔓延到這裡，不就是說，即便解決了萬屍窟里的陰氣，對它造成的影響，也是有效的嗎？」宇文勛甚至開始懷疑，龍前輩他們的計劃，是不是已經破產？

  「並不是沒有影響，你聽……」

  宇文勛凝神聽了一會兒，茫然看向葉聲。

  葉聲無奈說：「龍騫和傅運他們就在裡面，正在激烈戰鬥。」

  「這你也聽得見？」宇文勛不太相信。

  踩著血水進去，宇文勛走了一會兒，果真聽見了傅運的叫喊聲，語氣又急又躁，他回頭，「果然……」話語堵在喉間，葉聲並沒有跟上來，只是站在後面，沖他擺了擺手。

  「你不過去嗎？」

  葉聲搖頭。

  「好吧，你保重。」宇文勛似乎想到什麼，並沒有多說，自己走了進去。

  血水蔓延了膝蓋位置，戰況激烈，宇文勛吸了一口氣，拿出了一隻紙做的舟。

  小舟飄飄蕩蕩，卻始終沒有被水浸濕，也沒有被掀起的浪花打入水底。

  惡鬼被小舟吸引，其他人看見他的到來，有些驚訝的叫喊起來。

  周圍的一切都是濕漉漉的。

  葉聲的鞋底被打濕，黑色藤蔓湧出，貼在牆壁上，葉聲被拉了上去，悄然進入，在無人注意的地方觀察著戰局。

  上次他們離開時的高地，成為了作戰的平台，大多數人都踩在上面，只有少數幾個，踩在血水中，狼狽的廝殺。

  宇文勛被拉了上去，他放出去的那隻小舟依舊在飄蕩，吸引的鬼怪越來越多。

  眾人的注意力放在了兩邊，一邊是在血水中廝殺的傅運，一邊就是小舟。

  葉聲趁機，將一塊石頭扔了進去。

  石頭裡的一道青色像是盪進水中的顏料，不斷的擴散開來。

  明明只是小小一點，卻開始將血水染成蒼青之色。

  這是葉聲當初從「紅舟」那裡得來的最為珍貴的戰利品，跟【血骨化命】一個級別，如果僅僅用在血河之中，只是杯水車薪，但葉聲在出萬屍窟的兩天中，找到了另外一種東西，用古樹之中沁出的秘水和符籙燒化後的符灰，混合人血塗抹表面，可以起到催化的效果。

  血紅的河水，掀起了巨大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