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獨眼麻雀

  孫彩雲與王彬多年夫妻，王彬死去後，唯一惦念著的人就是她。

  人心易變，但有些感情留在心裡，永遠不會變質。

  王彬一直記得死前發生的事，孫彩雲亦然，他們都沒有從那一天解脫出來。

  日常的爭吵，誰都以為還是會和以前一樣，過上幾天就會和好，但是不幸的意外，徹底將他們的記憶定格在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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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和好了。

  孫彩雲睜著眼睛，葉聲以為她會說些什麼，可她什麼都沒說。

  怔怔的，不知道呆愣了多久。

  「你還好嗎？」葉聲覺得她的情緒不太對勁，眼神中透著一種壓抑了很久的悲痛，無法釋懷。

  無論孫彩雲將自己看做騙子，還是什麼神經有問題的人，葉聲都認了，但她死活不開口，葉聲一顆心就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該怎麼辦。

  孫彩雲痛苦又釋然的倒在床上，整張臉都埋進雪白的被子裡，葉聲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聽見她的低泣聲。

  哽咽著，釋放了此前所有的壓抑與痛苦。

  孫彩雲哭了多久，葉聲就陪了她多長時間，等到她情緒漸漸好轉起來。

  「謝謝你。」

  這種事說出去別人也不會信，可孫彩雲就是覺得，這些話真的是她丈夫說給她的，也是她自己一直想要說的話。

  要是那天她退一步就好了，要是她沒有生氣之下不理他就好了，那樣的話，哪怕再也無法相見，彼此心間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遺憾。

  葉聲走出病房，聽見兩個小護士的聲音，她們談論的正是病房裡的孫彩雲。

  「病人厭食的情況很嚴重，掛著點滴只能維持她的生命。」

  「她不僅不肯進食，連糖果、零食都不願意吃一口，真是難辦。」

  「她總是反覆上腹部不適，反酸、噯氣、噁心、嘔吐，要是……」

  葉聲聽了一會兒，低著頭往樓下走，站在醫院樓下的花壇前，她忽然低聲開口說：「其實，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和妻子在夢裡相見，不會危害到她。」

  如果能親口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也許可以讓王彬和孫彩雲都得到一絲慰藉。

  王彬的反應和孫彩雲一樣，總是讓葉聲措手不及。

  「不，我不會在夢裡與她相見。」

  「為什麼？」詫異之下，葉聲脫口而出。

  「我已經離開她很久了，消失在她的生命之中。」王彬說，「從前，我只要一想到我不在她身邊，她和別人在一起快快樂樂，我就會怒火中燒，恨不得殺了那個人。我自私的想要她一輩子記掛著我，永遠思念著我。」

  這是人之常情。

  「但是，當我看到她真的記掛著我，一個人孤零零在病房裡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很難受，我不想看到她這樣，更不想她一輩子都這樣。我還是想要看到她開心的樣子，即使，她會開始遺忘我。」

  忘記那些悲傷的記憶，開始新的生活。

  這是王彬現在所希望看到的。

  「王彬，有些事不是說忘就能忘記的。」

  「時間會改變一切。」

  說完這句，王彬再也不出聲。

  葉聲搖搖頭，對於他的固執無可奈何。

  離開醫院後，葉聲又去找了劉飛翔，借他的手機跟衛茂望聊了起來。

  劉飛翔看著葉聲，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覺得她很希望手機里的髒東西跑出來。

  錯覺。

  劉飛翔搖搖頭，對自己說：「一定是錯覺。」

  「啊……它好像真的不打算賣了。」葉聲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失望。

  手指在屏幕上點擊幾下。

  「再試試，說不準它會上鉤。」

  葉聲這邊忐忑不安。

  衛茂望那邊激動不安。

  作為一隻有職業操守的阿飄，衛茂望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出山，沒想到在它金盆洗手後的幾天，竟然會遇到這麼志同道合的小夥伴，對它的手藝全方位無死角狂吹，吹了一噸的彩虹屁，讓它飄飄然得意無比。

  但是，該有的操守還是得有。

  衛茂望的手微微顫抖，大大的眼睛裡飽含不舍的淚水，百轉千回的寫了三百字小短文，在最後加了最關鍵的兩個字——「不賣」。

  「嗚嗚……要是在半個月前遇上這樣的顧客該有多好，我一定一天二十四小時給他發消息，不間斷的跟他聊天，甚至還可以跑到他的家裡跟他一起嗨皮！可惜，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現在的活人太恐怖了。」

  為了不遇上可怕的活人，衛茂望只能忍痛拒絕所有顧客了。

  葉聲完全不了解衛茂望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的心情，看到對方拒絕自己後，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帶著微微遺憾，手機還給劉飛翔，對他說：「以後我應該不會再借用你的手機了……唉。」

  「噢噢好。」劉飛翔忍著喜意飛快點頭，把手機放回口袋。

  現在時間不早不晚，走在街道上時常能碰到出門覓食的人，以及出來晨跑鍛鍊的人，葉聲在路上買了倆包子啃著，順著龍興鎮的邊緣街道走。

  走了很長時間，葉聲找到了龍興鎮裡的所有土地廟，共有七個。

  葉聲在最後一個土地廟不遠處停留了一段時間，右側胳膊靠牆，假裝無聊的到處亂看，實際上，目光都落在一棵樹上。

  準確來說，是樹上的一隻麻雀身上。

  「這麻雀是不是一直在跟著我？」

  葉聲記得，每一次她發現一個土地廟，無意間看向周圍的時候，都會發現有一隻灰毛麻雀，身上的羽毛亂蓬蓬的，歪著腦袋，只用左眼對著她。

  最開始葉聲沒放在心上，但是，每一次她離開土地廟的時候，這隻麻雀也會拍拍翅膀飛走。

  葉聲專門往各種隱蔽的地方走，她走的地方沒有樹枝停靠，這隻麻雀也跟了過來，有時落在地上，有時落在建築上。

  果然一直跟著她。

  葉聲以前覺得有些動物有靈性，僅僅是覺得有些小動物很聰明而已，但是在這兩天，她遇到了那隻詭異的盲眼蜥蜴，現在又遇到了這隻一直跟著她的灰毛麻雀，推翻了她以往的一切認知。

  嘗試了好幾次，葉聲想要把麻雀引到建築內，但是每一次，臨到關頭，麻雀總是不進去，葉聲鑽進了一間帶著窗子的小賣部，麻雀緩緩落到窗邊，側對著葉聲，低頭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老闆，這個發卡多少錢一個？」

  葉聲看似在問老闆價格，其實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麻雀身上，不知不覺靠近麻雀，在間隔兩米的地方，她猛地沖了過去。

  麻雀想要躲開，但是葉聲的速度奇快無比，她的體力值已經過了兩位數，遠超常人，比很多獸類的速度都快。

  葉聲的手碰到了麻雀翅膀，灰毛麻雀頭部一轉，空洞的另一隻眼睛對準了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