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血紅嫁衣（3）

  錦魚躺在床上，玉瑤贏了，她無法穿上紅嫁衣，甚至也不可能跳舞了。她見著紅色的東西就會感到害怕，紅色的被子，她閉上了眼睛，只是因為要大婚，屋子裡堆積了越來越多的紅色，一切都是紅色的，紅帳子、紅褥子、紅衣、紅裙、紅花朵、紅蠟燭，紅色如血流淌在她的眼前，她幾乎無法睜開眼睛。窗外，暮色中的天空飛過一群鴿子，似乎帶著玉瑤的影子，這嫁衣，她是沒法穿上了。

  睜著眼無法入眠的夜晚，開窗望月，月光照著錦魚，她看看自己的影子，好像穿著一件緇衣。千帆過盡，滄海桑田，不過都是人生過客，這世間於她已生無可戀，是時候穿上一件僧衣了。

  永瑆再次來到永福客棧時，錦魚已悄然離去，只留下一封書信，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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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繁華過眼，富貴如夢，不如歸去。」

  錦魚出家了。

  如半空炸響一個雷，在他耳畔，再聽不見其它。

  永瑆跌跌撞撞跑到雲夢山醍醐寺。

  山上雲霧環繞，遠方近樹一切都被籠罩在白霧之中。霧中但聞寺廟內，梵唱如海潮，一波一波清淨著人們的菩提慧命，尼姑們虔誠地唱著，「往昔所造諸業障，皆由無始貪嗔痴，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那些尼姑仿若面貌相同，表情也相同，他看不到錦魚，沒人回答他。

  永瑆絕望地喊著：「錦魚，我來了，我要見你。」

  觀音殿上，爐香冉冉，聖心師太親手為錦魚剃度，「一入我門，往事皆為過往煙雲，煩惱碎為微塵，從此脫離塵世煩惱紅塵滾滾已止，不與眾生同往於五欲六塵里。」

  焚香繚繞上升，師太手持利剪，裁下婆娑世界。第一束，還給十月懷胎的母親，第二束，還給襁褓提攜的父親，第三束，壞給耳提面命的尊師，第四束，斷兒女情長，第五束，斷貪嗔痴，且將女兒身，還給天，且將女兒名，還給地。

  三千秀絲成身外之物。

  永瑆呆在那裡，無力跪倒在地。

  剃度後的錦魚，似錦魚，又非錦魚，黑長衫如如不動。

  永瑆苦苦哀求道：「錦魚，都是我的錯，你打我，你罵我，好不好，只是不要這樣。」

  「施主，錦魚從此不在世界，貧尼發號靜空。」

  「真的不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紅塵多擾，貧尼深山閉門，從此一任門外事紛紜，與己無關。施主請回吧。」

  聖心師太來到永瑆面前，合掌道：「阿彌陀佛。施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皆為虛幻，當作如是觀。從極迷處識迷，則到處醒，將難放懷一放，則萬境寬。「

  錦魚神色寧靜，合十為禮道：「緣聚緣散，施主珍重。」而後和師太轉身離去。

  於是永瑆知道逝者已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