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尋夢江南（4）

  出了客棧，行走蘇州河畔，明珠手擎一把油紙傘，清涼的風帶著河水的氣息撲面吹來，明珠挽著髮辮問蘭芳姑姑道，「姑姑，你看我這樣子，像不像個蘇州女人？」

  

  姑姑笑道：「莫要開口，一說話就不像了。」

  明珠抿了抿嘴：「姑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溫柔的、聽話的、漂亮的女人？」

  「有的男人的情感會像浮萍一樣漂浮不定，會去追隨一下那些流光一樣的女人，那樣的男人不值得愛；可皇上不是一般的男人。「

  一行人在城中行得累了，找一茶館歇腳。呼小二泡一壺龍井，擺上話梅瓜子，水晶糕，和各色乾果，無限愜意。明珠環顧左右，見西邊躺椅上竟然臥倒有吸大煙的人，吞雲吐霧，煙霧騰騰，不由笑道，「我只道，東北那裡有大煙槍，不料南方竟也有此物。」

  店小二插嘴道：「姑娘，這是最近才時興起來的，英吉利進口貨，一般人吸不起，有錢人越吸越愛吸。」

  「那有什麼好的，我還是喜歡更實在的，比如啃兩塊豬蹄，吃一碗牛肉，哪怕是含一塊酸梅糖也比這些氣要來得實在！」

  那邊吸菸的噴出一個大大的煙圈道：「姑娘，你哪裡知道這吸大煙的好處，吸上一口賽神仙，渾身舒泰，越吸越舒服，要是兩日不吸就渾身沒勁。」

  明珠撇撇嘴道：「那些洋人，一個勁要求增開口岸，卻不說進點好貨，弄些煙膏子糊弄人，回頭要讓皇上下諭旨多多管教他們才是。」

  明珠極其不喜那人吞雲吐霧的樣子。整個人看上去鬆散至極，墜入雲霧，不聞世間之事。皺了皺眉，遂扭頭看向河面。

  河面波光漣漣，一隻只畫舫行於水上，坐船觀景也是一個好的選擇。

  跟隨著明珠出行的江南永福客棧的僕從道：「咱們永福客棧就有好幾隻畫舫，平日裡很是火爆，需提前多日才能訂上。」

  「早知如此，倒不如拉著皇上坐畫舫出行，好過在客棧看那些桃色之物。」

  那僕從用手一指：「姑娘，你看，那隻畫舫就是咱們永福客棧的。」

  遠遠的，琴音繾綣悠長，歌聲自畫舫中飄出，在清波蕩漾的水上悠揚縹緲。

  「露水珠兒在荷葉轉，

  姐兒一見忙用線穿，

  恨不能，

  一顆一顆穿成串，

  要成串，

  誰知水珠也會變，

  這邊散了，那邊去團圓，

  閃殺奴，

  偏偏又被風吹散，

  後悔遲，當初錯把寶貝看。」

  歌聲好似春蠶吐絲一般曲折逶迤不盡，糾纏千里，道是曲中多情，又似是無情，熱烈又冷靜，仿佛身上原本閉塞的三百六十個毛孔全舒展了開來，溫溫涼涼地說不出的舒服愜意，叫人消魂蝕骨，只願溺在歌聲里不想再起。

  蘭芳姑姑不由得贊道：「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此情此景倒也真是醉人。」

  那畫舫愈行愈近，輕紗薄帳內，懸掛著紅燈，但見一個女人在彈古箏，對面坐著一位公子，那位公子背影很面熟，越來越近，是皇上！只聽得琴音戛然而止，那女子躬身行禮，往前走兩步，一個踉蹌跌在嘉慶懷裡，溫香軟玉，我見尤憐，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嘉慶嬌滴滴道，「公子，花堪折時直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