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烈火燒車

2025-03-22 22:37:50 作者: 十三味

  明珠和永琰回到鬧市區,燈光依然閃爍,酒肆里依然高朋滿座,永琰頭一次體味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含義,在皇城根下的經歷似浮生一噩夢。

  一路行至燈市口,燈市口的燈煞是好看,金魚燈、六角燈,荷花燈,紗燈、宮燈,鍾馗捉鬼,八仙過海,花鳥魚蟲,流光溢彩,應接不暇。

  明珠一拍腦袋:「差點忘了,於媽還差我買兩盞燈籠回去。」

  二人正看得熱鬧,不料後方有一輛馬車疾馳衝撞而來,「小心!」永琰一聲長喝,伸手將她拉至身側,馬車擦身而過。

  明珠看著那車背影,不滿道:「橫衝直撞,猖狂鬧市,耍官威算的什麼本事。」

  

  永琰道:「那馬車掛著寶石藍色的錦緞車簾,皂色的呢子帷帳,這樣的裝飾,只有一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乘坐。」

  「那又如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再讓我看見他們,定要揪著他們賠罪。」

  永琰看著她,唇邊勾起一抹微笑,這傢伙竟然如此耿直執拗。

  路邊飄來一陣陣誘人的香味,是一家糕點鋪,抬頭匾額書「正明齋」三個大字,檯面上滿滿地鋪陳著玫瑰餅、太陽糕、薩琪瑪、茯苓餅等各式糕點,尤其是芙蓉糕,糕面上撒紅糖,色艷如芙蓉,松綿可口,且有濃郁的蜂蜜香味。明珠看得滿心歡喜,深深吸了吸飄散在空氣中的香味:「老闆,稱兩斤芙蓉糕!」

  芙蓉糕堆滿秤盤的時候,一個穿著寧綢衫的官差走進店中,正是剛才駕馬車橫行過市的人,明珠覺得似曾相識,只見此人蠻橫無理地喝道:「給我來份芙蓉糕,再來份薩琪瑪,那樣,還有那樣也來份。」那人一邊點糕點,一邊伸手抓了糕點放進嘴裡,糕點鋪的鄭老闆忙不迭地給他稱著,然後打包雙手遞過去,連同剛才給已經秤給明珠的那份芙蓉糕。

  明珠覷見不滿道:「你這做生意的,好不地道,明明是我們先來,為何要先給他。」

  官差回首拿眼冷冷瞥了眼明珠,老闆忙從中攔住,息事寧人悄聲對明珠道:「這位爺,官差可是惹不起的,我再給您重稱一份。」

  那人冷哼一聲,掀簾而去。

  明珠看著鄭老闆:「你為何這等怕那人,他剛才沒給你錢。」

  鄭老闆臉嚇白了:「噓,小點聲,那是崇文門稅務衙門的稽查劉全劉大人,也是和大人身邊的紅人,仗著和大人的權勢,稱霸於這一帶,商鋪們都畏之如虎,尋常人可惹不起他。」

  明珠問道:「和大人是哪位?」

  「就是和珅和大人呀,那可是朝堂上首屈一指的大官。」那人用「連這都不知道」的眼神看著他們倆,說完又好像被自己的不敬嚇著了,不再理他們兩個人。

  明珠心裡電光火石,這個官差就是那晚和王志祿一起去桃花院的劉大人,連於媽也將他捧為座上賓。這麼說王志祿也是和大人的家臣,他,也和這個劉大人一樣作惡麼。

  出了店鋪,明珠和永琰接著朝前走,興致低了不少,發現劉全正在這條街上挨家店鋪的收繳稅款,著實讓人掃興。

  本來歡歡喜喜的一條街,因了稅務衙門徵收稅款,忽然寂靜下來,只聞差役們洪亮霸氣的聲音響徹街頭巷尾,「皇上要祭天祈雨,各商鋪必須繳納稅款!」差役肆無忌憚地呵斥叫罵,拍桌打凳叫囂不休,夾雜著小本生意的店主們低低的哀求聲,市賈商販不堪騷擾,連連叫苦。

  明珠憤憤不平道:「難道連皇上也不講理了,不顧蒼生安危。皇上出行一趟,就該萬民歡呼,傾家蕩產地貢起來麼?」

  永琰面色凝重:「皇上只是處在深宮裡的人,下人幹的事,他本人也是不知曉的。你要相信皇上。」

  能看到這一幕對永琰來說也是蠻意外的,沒想到連皇家的權力,皇室的大小事情竟然都可以成為一張欺壓百姓的幌子,他原只是覺得權力可以幫助人,原來權力也可以助長惡勢力為害百姓。

  明珠想起要買的燈籠還沒買到,和永琰趕到一家燈籠鋪,不期竟又和劉全一行收稅的差役碰面。

  劉全端坐在燈籠鋪正中一張太師椅上,燈籠鋪的老闆跪在他腳下苦苦哀求:「老爺,這個月實在是交不起稅款,家母最近害病花去一大筆錢醫治,手頭甚是拮据,可否容我下月再還?」

  「休得囉嗦,交不上稅,就收了你的店鋪!」

  「行行好啊,一家老小還指望這家店,為了開店已經借了很多外債,若連店也失去,我一家無處立足,何以為生。」

  那些差役不顧他的哀求,反而嬉笑著拿了幾個燈籠扔到車上。

  朝廷怎麼能容忍這些蠅營狗苟的人來魚肉百姓,明珠伸手攔住一個拿著燈籠向外走的差役,憤憤道:「你們這些人,既是拿了他的燈籠,就該給人放下銀子!」

  劉全冷笑著看著她:「難得遇見一個不怕死的,要知道這個人還欠著我的稅錢。從來,只有別人欠我的,還沒有我欠別人的。」

  永琰據理力爭道:「差役收稅,是為國家積攢福利,而不是剝削百姓血汗,你拿人燈籠,卻是買賣行為,錢貨交易,拿了東西就要給錢。於公於私,你做的都沒有道理。」

  明珠拍手道:「說得好,說得好,這稅官當得好沒道理。」

  劉全有些惱火:「你可知道,還有一樣道理叫拳腳無眼。」

  說話間幾個跟差的狗腿子圍上前就要動手。

  明珠最恨這般不講理的人:「天子腳下,竟然作惡到這種程度,一個奴才狗仗人勢到如此地步。」

  明珠揪著那幾個人趕上來的手作勢,眼見的明珠被那幾個人團團圍住,永琰抽出隨身的佩劍上前為她解圍,寒光凜凜的劍身舞成一條白龍,將兩人護在中心,使那些人近身不得,「哎呦」、「哎呦」兩聲有人中劍倒地。

  劉全見勢不妙,從店裡拽著幾個燈籠要放馬車上溜走,明珠燃起火摺子,一個縱身掀開帘子投入車中,剎那間,華麗的絲帶,點綴著瓔珞燃成一道火線,火舌****著木條攀援到整個車身。明珠拿過永琰的佩劍,寒光一閃,斬斷馬車輻輳,驚的馬仰天長嘶一聲,脫韁而去。不一刻,馬車車具在鬧市中熊熊燃燒起來,煙霧騰空,經久不息,整條街皆可望見,那些商鋪平時被劉全等人欺壓慣了,此時只是做壁上觀,並不出手相救,路人拍手叫好。

  劉全一邊罵罵咧咧地起身:「你有種,在這等著。」一邊跌跌撞撞逃竄而去。

  燈籠鋪的老闆感激又擔憂地說道:「好人,稅務衙門上的人怎是好惹的,您二位快走吧。」

  這時,一位家僕打扮的老者滿頭大汗地趕來,向永琰躬身道:「奴才罪該萬死,奴才來晚了。」

  永琰一揮手,從老僕那裡拿了些銀兩賠償了老闆的燈籠錢,又向明珠拱手道:「有幸相識,和你在一起做了一天『好人』,來日再會。」

  明珠沖他做了個鬼臉:「好公子,行善積德,功德無量,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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