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保留最後一點兒純白

  雲逸默默地承受著裴芸芸的擁抱，先是努力地睜大了小眼，很快，又不安地閉上了眼睛。

  母子倆溫馨片刻之後，裴芸芸上樓，雲逸留在樓下吃飯。

  裴芸芸是想著一上樓就打電話給裴銘遠的，可是，當她拿起電話時，又心虛地什麼也說不出來。

  最後，是裴銘遠不放心她，又打電話過來問她。

  「阿芸，你到底有什麼事？你跟哥說，不要自己一個人撐著。」

  說實話，剛才裴銘遠掛斷電話之後，心裡就沒有平靜過。

  

  他就這麼一個妹妹，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在錯誤里越陷越深。

  他們裴氏三兄弟，個個是業界精英，卻沒有能照顧好裴家的獨女、他們唯一的妹妹，說起來，真是奇恥大辱。

  如果搶走雲漠的女人不是顏熙，他也早就在雲棲山莊鬧開了。雲漠的日子也不會這樣安穩。

  可是，偏偏對方是顏熙……是他欣賞和喜歡的女孩子，他……他做好多事，不得不考慮後果。

  *

  裴芸芸心思正亂，聽裴銘遠這樣一問，頓時心裡的防線土崩瓦解了。

  她小心翼翼地出聲，像是唯恐裴銘遠聽到似的——「哥，我……我懷孕了。」

  「阿芸，你說什麼？你……懷孕了？是雲漠的孩子？你……你是不是用了什麼不光彩的手段得到這個孩子的？現在雲漠是什麼態度？你……你怎麼能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呢？」

  噼里啪啦。

  裴銘遠的話像是從天而落的冰雹毫無防備打過來，裴芸芸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哪，原來在自己哥哥眼裡，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嗎？

  她是愛雲漠不假，她是賴在雲棲山莊三十多年不假，她是曾經用過種種手段試圖拆散雲漠和金顏熙，可是，她還沒有想過用欺騙的手段爬上雲漠的床……從來沒有想過。她最後的底線，就是在雲漠的眼裡她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純白。

  「哥，我在你眼中就這樣不堪嗎？我……我沒有做那樣的事。」

  「沒有做？你是說，這孩子……不是雲漠的？」

  裴芸芸咬唇，「不是雲漠的。」

  裴銘遠若有所思，最後斷定自己的妹妹是被人欺負了。

  不過，女孩子被欺負的事，他不知道如何問，心裡雖然著急，卻不能莽撞，思慮再三才試探著開口，「阿芸，那你這孩子是……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她是怎麼回事？

  莫名的，裴芸芸就來了勇氣，她抽了抽鼻息，坦然地答道，「孩子是……是楊爍的。」

  「什麼？是楊爍的？」

  裴銘遠本來正坐在書房的椅子跟裴芸芸打電話，這時候，突然就驚得站立起來。

  這個消息太意外了！

  「又是這個楊爍？又是他欺負你了？這次，我決不會放過這個混帳東西，一定要讓他……」

  「哥，你弄錯了。楊爍沒有欺負我，我們是……兩情相悅。」

  這樣的話說出來，裴芸芸自己也有些驚訝。

  用「兩情相悅」來形容她和楊爍，合適嗎？

  瞬間，那日與楊爍廝纏交融的情景不期然地出現在面前，裴芸芸漲紅了臉，想控制著自己不想，可是，怎麼也不能夠。那畫面清晰地出現在面前，不能迴避，也不能忘記。圓月輝青，紅綃帳暖，顛鸞倒鳳……對於獨守空房多年的她來說，楊爍所給她的真切的愛確實是兩情相悅的一場盛宴啊！

  *

  「阿芸，你說你和楊爍是兩情相悅，你的意思是說，你喜歡他？」

  裴銘遠把裴芸芸的話在大腦中消化了好一陣才開口問。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妹妹竟然悄悄地和楊爍兩情相悅了？

  這真有點兒像是天方奇譚。

  裴芸芸把自己的思緒歸攏回來，很認真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其實，她和楊爍算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喜歡他。只是那一晚，就覺得和他在一起很幸福。

  這樣的話，她可怎麼跟裴銘遠解釋呢？

  「哥，我……我自己還不確定是不是喜歡他。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我想，應該是喜歡吧！」

  只能說應該是喜歡。

  因為她的心裡很亂，像找不到頭、又糾纏在一起的線團，她可怎麼找出頭緒來呢？

  「應該是喜歡？」裴銘遠倒吸了口氣。

  什麼時候自己妹妹轉性子了？

  不管怎麼說，她要是真喜歡楊爍了，也是一件好事。

  雲漠娶了別人，她總不能死守著雲漠一輩子吧？

  裴銘遠決定正視自己妹妹和楊爍的感情，「阿芸，楊爍對你怎麼樣？你懷孕多長時間了？他知道你懷孕了嗎？他準備什麼時候娶你？」

  「哥……這些問題……」

  「阿芸，你別告訴我這些問題你都沒有考慮過。你都三十多歲了，不能不成熟。你和楊爍之前就有過……一段，現在又懷了他的孩子，自然是要嫁給他，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我……」

  裴芸芸語塞了。

  她是怎麼樣想的呢？

  說實話，她確實沒有認真想過這些問題。

  這段時間，她被懷孕的痛苦折磨著。她對楊爍恨過，怨過，就是沒有想到過要他對自己負責。現在經哥哥這樣一說，她才意識到自己活得有多混亂！

  裴銘遠以為自己妹妹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他只好給她作主了。

  「阿芸，我現在就給楊爍打電話，問問你們的事……」

  「哥，你打不通電話的。」

  「為什麼？」

  「因為……因為楊爍被抓了。」

  「什麼？有這樣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提到楊爍被抓，裴芸芸的心裡異常難受。她按捺著性子，把楊爍牽涉到雲昊之死的案件里的事簡要地跟裴銘遠說了一遍。

  「哥，雲家的人能隨便死嗎？雲帆是一定要楊爍死的。」

  裴銘遠安靜地想了一會兒說道，「阿芸，楊爍是你孩子的父親，怎麼能死呢？寧城雖然是雲家的天下，但是，現在法制社會，這件案子如果開庭，我們就有機會為楊爍辯護。」

  「哥，你是說，楊爍可以不死？」

  「不是可以不死，是決不能死。」

  裴芸芸木訥地說道，「哥，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只是，最初我還沒有必勝的信心。因為我之前沒有想清楚，自己和楊爍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我和你把話說明了，自己也想清楚了。楊爍是我孩子的父親，他不能死。誰也不能讓他死。」

  *

  裴芸芸掛斷了和裴銘遠的通話，一刻也沒有耽擱，直接駕車去了關押楊爍的看守所。

  看守所里，下午剛剛上班，警員們就接待了身穿著黃色長裙，戴著米色沙灘帽的裴芸芸。

  關於楊爍的事，他們私下裡早就議論過好多遍了。

  雲蓉親自出山，楊爍本是必死無疑。可是，雲漠就是要求先把楊爍關押著，不能動。祖孫倆算是較上勁了。要是雲漠稍稍改一點口，楊爍這條命，隨時就會被雲帆拿走。

  只是裴芸芸突然過來，是代表雲漠來的嗎？

  裴芸芸可不管別人是怎麼看她。

  她這些年在雲家，什麼樣的大場面沒有見過。就看守所里的這些人，她一個也沒有放在眼裡。她端起雲氏未來長媳的身份跟看守所要求單獨見楊爍，並且要一間極私密的房間。看守所的所長立即答應了，並且按照她的意思準備了房間。

  *

  會見室內，裴芸芸脫下皮鞋，露出穿著薄絲襪的腿。她踩到椅子上，把房間的角落裡仔細地看了一遍，確定沒有攝像頭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下來。

  楊爍斜靠在椅背上，手有節律地敲打著桌子。

  他不清楚裴芸芸在做什麼，就問，「裴芸芸，你怕有人監視我們嗎？」

  裴芸芸的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帶著難言的疲憊坐到了楊爍對面，裴芸芸帶著一點生氣，兩隻手一齊把帽子摘下來，「對啊，我們今天要說的話都是一級保密，不能讓別人偷聽了。」

  一級保密？

  楊爍哂笑一聲，心想，裴芸芸果然有意思，他們之間還有什麼一級保密的事要說？

  這幾天在看守所里住著，實在無聊，楊爍索性想逗逗裴芸芸。於是，故作深沉地說道，「裴芸芸，你想說的一級保密的事，不會是……」楊爍一邊說，一邊把上身探出來對著裴芸芸，用深情的聲音說道，「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說完，楊爍不等裴芸芸回答就大聲地笑起來。

  「哈哈！」

  裴芸芸兩隻手肘絞在一起，一點兒也沒有笑意。

  反而一臉凝重，完全是被說中心事的樣子。

  笑聲持續了一會兒，楊爍臉上的笑意散了。室內安靜下來。裴芸芸張開嘴，小聲地把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楊爍，你猜對了，我就是懷孕了。」

  裴芸芸的這句話，楊爍聽的很清楚。

  他眸色一沉，不悅地說道，「裴芸芸，你都多大了，難道這樣的事，你不知道避孕嗎？」

  無故地被楊爍指責，裴芸芸當即懟了回去，「楊爍，那你為什麼不避孕呢？」

  楊爍沒想以她會回的這樣快，一時有些發怔。

  裴芸芸以為他是想賴掉，立即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楊爍就嚷，「楊爍，你做都做了，難道還要不認嗎？」

  「什麼叫做都做了？成年人之間的遊戲，你不懂嗎？逢場作戲的事，你還當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