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可有期1

2025-05-02 13:58:12 作者: 望晨莫及

  滄旃元年元月,天下初定,一切歡慶皆從簡,洛京城內,未休年假,帝後依舊天天上朝,和文武大臣一起處置國家大事,每日裡,上午辦公,下午方放臣君回家過節走親戚。

  整個春節,金晟和紫珞形影不離,安安靜靜過了近半個月的三人世界。

  轉眼已是元月十五,紫珞傳令辦宴,宴請文武大臣喜過佳節,以謝武文百官廢寢忘食的用心國事。

  時已開春,北國的雪花依舊飄飄灑灑著,天氣極冷,厚厚的積雪,將整個御花園裝飾的晶瑩剔透,銀妝碩果,分外的迷人——沒有血腥的雪景,美的讓人心醉,整個宮闈內,浸染著節日的喜慶之氣,一陣陣孩子的歡鬧聲,夾著女子的嬌笑,傳進了東暖閣。

  金晟放下手上的御筆,嘴角不自覺的勾出一抹憐惜的微笑,望望身邊空空如也的位置,剛剛,紫珞還在身邊,兩人坐在一起來看了一會奏摺,她忽「哎呀」一聲說:忘了給凌兒試新衣,就笑眯眯的把剩下的奏摺全推到他跟前,跑沒了人影,聽這聲音,許是這個時候,已經和孩子鬧到一處了。

  對的,凌兒終於回來了!

  他終於見到了那個被金璇夸的獨一無二的娃娃。

  那是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惡魔,甜甜美美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打心眼裡喜歡——

  十二月十六日,戰爭結束後,軍隊就地安營紮寨,他帶著紫珞回去平豐城,兩人互敘別來之情,直到天色昏昏。一番敘談,心神繃的極度緊張的紫珞,終於慢慢松馳下來,臉上漸漸就露出了倦意。

  

  他心疼不得了,催她先休息一會兒,等吃晚飯的時候他會叫她。她說不要,黏人的依在他懷裡將他牢牢霸著,又說了一會話,終於還是受不了周公的招喚,睡了過去。

  他給她蓋好被子,轉身離去。

  才要進書房的時候,就聽得有一個嬌滴滴的娃娃在軟軟的磨人:「熙哥哥,把這個寶貝送給我了好不好?」

  「不好!」

  是君熙果斷的拒絕聲。

  金晟聽著大喜,知道是自己的幾個內應依著計劃很順當的將兩個被捉去的娃娃帶了回來,忙推門進去。

  「呀,打個商量嘛,我好喜歡它,有了它,就不怕別人欺負我了……誰要是敢捉我,我就餵給他們吃暴雨梨花針,多爽啊!」

  「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老是被他們捉來抓去的,好可憐的……有家不能回,慘的不得了耶!」

  金晟見到一個穿的漂亮之極的小女孩子,正眨著美眸,對著君熙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眼巴巴的樣子,似想將某人的寶貝搶了去,小手一點一點的伸過來,蠢蠢欲動,意圖不軌。

  小君熙睨了那粉嫩嫩的小手一眼,忙用小錦袋藏掩著往邊上挪,一邊伸手輕輕拍開她,一邊無奈的:「不許搶!你若真是義父的女兒,日後就是公主,身為公主,誰敢對你不敬……那種東西太危險了,你最好別碰!」

  金晟緩緩走過去,心頭意識到那個正在和君熙說話的孩子就是被金暤拿到軍帳里要脅燕北不得不出兵相助的凌兒——

  對極,他的女兒沒有死,在回雁坡的時候,被良心發現的燕北調包帶回自己的領地,秘密圈養了起來,他花了好大的物力和人力才查探得知燕北出兵的真正原因——一半是為了凌兒。

  天色昏暗起來,房裡光線不是很足,已掌燈,君熙聽到腳步聲,抬頭看,見是他的時候,似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要叫喚。

  金晟沖擺擺手,目光熱烈如火的盯著孩子猛瞧,穿著滾貂毛裘衣、梳著兩個小辮子的娃娃趁著君熙走神的當兒,猛的一下往那錦袋之下抓了一件寶貝就跑。

  「喂,賊丫頭,還我來!你哪能不問就拿,那叫偷——堂堂公主怎麼可以做小偷!」

  「嘻嘻,不還不還,就讓我玩一會兒嘛,君熙哥哥幹嘛這么小氣!」

  樂極生悲啊,砰的一下就撞到了金晟堅實的大腿。

  撞的好疼,她呀的一聲,撲通坐倒於地,淺淺彎彎的小眉兒擰到了起,小手裡的一件鐵器掉到地上——

  金晟看得分明,那是他讓人做來給君熙防身用的暴雨梨花筒,裡面裝了千支的繡花針,不見得能要人的命,但是,按動開關後,所射出來的細針足有上百,皆餵迷魂散,沾上一支,便會被迷昏。

  原來他們在爭這個啊!

  金晟挑眉看著這個玉一般精緻粉嫩的娃娃,尖尖的小臉孔,小小的小瑤鼻,嫩嫩的小嘴巴,纖秀的小耳朵……什麼都是小小的,帶著紫珞的影子,淘氣靈動的眼神,尤其的相像。

  娃娃揉著額頭,悶悶的看著君熙跳過來將暴雨梨花筒沒收了去,小嘴一撇,惱了一聲:「哼,君哥哥是小器鬼,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好啊,求之不得!」

  君熙眯眼笑著,俊的不像話。

  凌兒呆看了一會兒,才不高興的瞪去一眼,抬頭時,小嘴裡直叫:「誰呀?疼死我了……」

  小娃娃昂起小臉,往上望呀望呀,黑白分明的眼眸子眨啊眨啊的!

  不行,她覺的坐在地上看得不夠清楚,咕碌一下站起來,退了三步,無比嚴肅的繞著他,再次認認真真的上下那麼一審視,似乎想確定什麼,最後哇的尖叫起來,興奮的沖他投過來。下一刻,一雙胖乎乎的小手緊緊將他的膝蓋抱住,歡快的聲音響徹書房:「你是爹爹,你是爹爹!」

  初次見面,孩子就認出他是誰!

  金晟不曾當過父親,也不曾參予了這個孩子的成長,雖然很早就已經知道有這樣一個她存在,但他從沒有身為父親的自覺,可當將孩子繞膝而叫時,他那顆冷硬的心,好像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給包裹了起來,絲絲縷縷全被融化了,他彎腰,將孩子抱起來,盯著她細細的看。

  凌兒不怕生的圈住他的脖子,便往他臉蛋上親下來,柔柔軟軟的叫著:「爹爹,爹爹,你終於忙完事來見凌兒了,凌兒好開心好開心哦!凌兒終於見到爹爹,爹爹好帥好帥,比燕伯伯帥多了!」

  語氣是那麼的夸麼孩子氣,極會掐媚拍馬!

  金晟將這凌兒深深的抱著,孩子的身子又輕又軟,透著牛奶香,那麼依偎在他懷裡,笑的比太陽還燦爛,他看呆著,好一會兒才彎角而笑,低下頭,很笨拙的親親凌兒如水般嫩滑的小臉:「是,我是你的爹爹。凌兒,爹爹來晚了,凌兒想爹爹嗎?」

  「想!想的不得了!」

  孩子給了一個清脆響亮的回答,令他幾乎熱淚盈眶。

  凌兒只有小名,無姓,回到洛京後,金晟正式向世人宣告了凌兒的身份,冠以金姓,金凌公主從此成為滄旃國最最尊貴的長公主。

  但令金晟惱火的是,這孩子,太會黏人——黏得他幾乎沒法親近紫珞,半個月時候,她就愛橫在他們中間搗蛋,晚上,更是一把眼淚一鼻泣的鬧,非睡在他們中間不可,對於這件事,金晟很是頭疼。

  偏偏紫珞又寵的緊,正經的國家大事上,她自會和他聯手一致對外,對於凌兒,她更多的是寵溺,但凡不是涉及原則性的事,對於凌兒的要求,她多半不會拒絕,想想大禮之夜,龍榻之上,多了一個小鬼頭來湊熱鬧,他便恨的牙痒痒。

  唉,這個可惡的小丫頭啊,攪了他們多少恩愛的時光!

  可當面對那麼一張可愛的小臉時,你根本就沒法對這個飽經磨難的孩子生什麼氣。縱然有一肚子的不滿,孩子甜甜一叫,想竭力表現父親的他,就只有繳械投降的份。

  金晟第一次深刻的認識到,這個小惡魔天生就是來克他的,他和紫珞熬了這麼多年終於熬出了頭,現在,終於沒有人再能阻撓他們在一起,不想,卻跳出這個孩子來折騰人,老天爺這就是存心讓他沒好心日子過哦!

  捏捏眉心,金晟的臉上浮現一朵複雜而奇妙的微笑,既惱又憐。

  他嘆息著伸了一個懶腰,問身邊的景叔:「晚宴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皇上,一切事宜由鎮國公主在操辦,妥當的很。」

  景叔回答著,笑著看自己的少主子,發現皇上有點心不在焉,全沒有把心思用在奏摺上,皇后一走開,他就像失了魂似的,再也坐不定:「主子,休息一下吧!孩子們在玩雪,皇后正跟他們一起打雪仗,要不,您跟著去看看!」

  「打雪仗?皇后和孩子們?」

  嗯,這像是她會做的事!

  「是啊,忙的可瘋了呢!」

  她倒真會玩的,金晟失笑,這個女人,從來不把身份當回事,皇后這層身份,對她來說,只能用於朝政之上,下了朝,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走,去看看!」

  突然間,他就記起了當年在北地的種種,守邊之時,大雪過後,他們一大幫子男人聚在一起,就似孩子一般打雪仗,他就愛捏了雪球扔阿墨。阿墨的輕功很了得,他們那時與其說在打雪仗,倒不如說是藉機在比試武功。阿墨總能輕易的避開別人投去的雪球,偶爾被他擊中了,她就氣鼓鼓的瞪圓眼珠子,不顧一切的沖他反~攻,不知道她是女孩子的他,每每會被她那宜嗔宜惱的俊美模樣所傾倒。那個時候,他當真非常非常愛逗弄她。也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笑的痛快淋漓。

  真懷念當年啊!

  還沒進御花園,就見急匆匆跑進來的景侃,眼色凝重之極。看到他,景侃急忙跪地而稟:「皇上,出事了!」

  「什麼事能讓你這麼驚慌失色?」

  金晟駐足而問。

  「是太皇太后鬧著要見您,並發下話來說,您要是再不給榮瑞公主一個交代,今兒個就是她的死期。」

  金晟聽了,眉頭微一擰,拔回要去御花的腿,轉而去看太皇太后。

  遷都洛京時,太皇太后本不想來的,她說就讓她這把老骨頭老死在舊都好了。金晟沒有強求,卻命人把韓千樺和苳兒接去了洛京,太后寵愛苳兒,牽掛至今昏迷不醒的韓千樺,只能跟著來了新都。

  進得靜慈宮,就聽著有孩子的哭鬧聲嗚嗚嗚的傳來。這幾年,陵王、平王皆有所出,可太皇太皇最最疼惜的還是這個沒有正名的孩子,誰都搏不了她老人家的另眼相待,哪怕是凌兒。

  凌兒回宮後,金晟曾親自帶她去拜見太祖母。去的時候,苳兒就坐在太皇太后的身邊,凌兒乖巧的叩了一個頭,甜甜的叫了一聲「太祖母」。太皇太皇根本就不理會凌兒,只淡淡瞟了一眼,就咄咄質問於他:「金不離,同樣是你的女兒,你怎麼可以厚此薄彼?」

  他記得,那個時候,苳兒曾小心翼翼的用眼神直瞄他,很艷羨望著凌兒——在她心裡,定然已認定他是她的生父,殷殷的盼著能得了他的憐愛——但他不是啊!

  他根本就沒辦法跟一個孩子說明那些事情的真相!

  推開~房門,就聽得皇祖母蒼老的聲音,一邊勸著凌兒,一邊喝命宮人:

  「不哭,不哭了!今天個,太祖母一定給你主持公道……哀家的苳兒,是尊貴的小公主,你們給我說聽,以後,誰要是聽到別人敢對苳兒公主出言不敬,就上去給哀家掌那人的嘴!」

  邊上侍候的人,顫驚驚的答了一聲:「是!」

  「太祖母,真的嗎?真的嗎?苳兒真的不是野孩子嗎?」

  「自然是真的!太祖母何時騙過你了?」

  「可是,父皇為什麼不喜歡苳兒……父皇會和凌姐姐玩,會給凌姐姐講故事,就是不肯和苳兒說一句話……」

  「胡說,你父皇怎麼會不喜歡苳兒……」

  金晟走進去,看到青凰衣裳的老太后抱著一個小淚人,正在安撫,邊上的侍者紛紛下跪,金晟揚了揚手,讓他們退下去才行了一禮。

  太后含怒的抬頭瞪著緩緩向自己請安的孫兒,苳兒也轉過了頭,抹了抹眼淚,委屈之極的看著他。

  「苳兒,你且隨紅葉姐姐下去,太祖母和你父皇說一些話!」

  苳兒乖巧的點點頭,侍在邊上的侍女紅葉忙上來將小公主抱了去。

  待門掩上,人走遠,太皇太后一拍桌案,滿臉怒容的叫道:

  「金不離,你要改制,你要給那個女人獨一無二的地位,哀家都不反對,畢竟,她是旃鳳的女皇,滄旃國有她一半的江山,但是,你就非得這麼遭賤了千樺母女嗎?不管怎麼樣,韓千元一直站在你這邊,這番,東南侯若真的叛國倒戈,平豐府一戰,是輸是贏會是一個未知之數。就算看在她兄長的背上,你也該給她一個正正經經的名份,還苳兒一個明正眼順的身份,老是這麼拖在那裡,千樺現在是個活死人,尚不知道為自己爭一下,可苦了苳兒,明里暗裡讓人罵是小野種。金不離,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待續!

  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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